杂役食堂里人声鼎沸，弥漫着灵谷米饭和简单菜蔬的香气。与丹鼎峰那边偶尔飘来的、令人口舌生津的丹药异香不同，这里的食物仅仅是为了果腹，维持最基本的体力，蕴含的灵气微乎其微。
赵小二端着属于自己的那份饭菜——一碗糙米灵谷饭，一勺清炒青蔬，找到角落里一个空位坐下。他刚拿起筷子，一个身影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他对面，正是王小虎。
“可算找到你了小二！你再晚点，连这菜叶子都没了！”王小虎一边抱怨着，一边狼吞虎咽地往嘴里扒饭，但他的眉头却紧紧锁着，完全不似平日那般没心没肺的乐观。
赵小二看了他一眼，没做声，只是默默吃着饭。他能感觉到王小虎身上那依旧微弱且有些涣散的灵力波动，与数月前相比，几乎没有任何增长。
果然，几口饭下肚，王小虎就忍不住放下了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沮丧：“唉，咱们杂役弟子，资源匮乏，什么时候才能突破到炼气二层啊……”
他双手托着腮帮子，眼神黯淡地望着食堂里那些同样穿着杂役服、大多神色麻木或疲惫的同伴，继续倒着苦水：“我每日天不亮就起来打坐，晚上累得半死也不敢松懈，可这灵力……它就是不见长！你看那张彪，仗着比他早来几年，修为到了炼气二层，就整日耀武扬威。我们这些炼气一层的，在他眼里就跟蚂蚁似的。”
赵小二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他能理解王小虎的苦闷。杂役弟子，说是青云宗的人，实则与凡人仆役差别不大，每月那点微薄的份例，连一颗最下品的聚气丹都买不起，修炼全靠自身苦熬和那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宗门灵气。像王小虎这样灵根资质普通，又无人指点，想要突破，确实难如登天。
“我也差不多，”赵小二咽下口中的食物，语气平淡，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感觉最近又到了瓶颈，难啊。”他这话半真半假，真的是他确实在寻求突破炼气二层的契机，假的是他早已达到一层巅峰，并且灵力远比同阶精纯浑厚。
“你不一样！”王小虎猛地抬起头，看着赵小二，语气带着点羡慕，“你被分到废丹房，活儿轻松，有时间修炼。我呢？整天不是挑水就是劈柴，要不就是去灵兽峰帮忙清理粪便，累得跟死狗一样，回来哪还有精神打坐？”
赵小二沉默了一下。王小虎说的是实情，杂役的工作分配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他们的修炼环境。废丹处理房虽然气味难闻，被人瞧不起，但胜在清静，活计也相对固定，不像王小虎那样被呼来喝去，干着最耗体力的活计。
“活计是死的，人是活的。”赵小二放下筷子，看着王小虎的眼睛，声音压低了些，“虎子，修炼不一定非要正襟危坐。挑水的时候，能不能试着用灵力辅助，减轻肩膀的负担？哪怕只能减轻一丝，也是锻炼。劈柴的时候，能不能感受发力时肌肉和气息的配合，试着让力量更凝聚？”
这是他结合自身练习灵力控物和那三式基础剑招时的一点心得。灵力并非只在打坐时运转，融入日常，更能锻炼其灵活性和掌控力。
王小虎愣了一下，显然没想过这个角度：“用灵力挑水？那点灵力够干啥的……而且控制不好，不是更累？”
“开始是会累，会不习惯。”赵小二耐心道，“但久而久之，你对自身灵力的掌控就会精细一些。就像我们刚来时，挥舞锄头都费力，现在不是顺手多了？修炼也是一个道理。”
他顿了顿，继续分享着自己“粗浅”的心得，刻意用了一些不确定的语气：“还有，我听说……嗯，只是听说啊，打坐时，不一定非要追求一次搬运多少个大周天。有时候，静下心来，只引导灵力在一条经脉里慢慢运转，体会那种流动的感觉，可能比盲目追求速度效果更好。心静不下来，运转再快，灵气也留不住多少。”
这些话，有些是他从玉珏汲取药力时，对灵力精细操控要求的体会，有些则是他反复失败后总结的经验。他用“听说”、“可能”这样的字眼包装起来，显得不那么突兀。
王小虎听着，眼神从最初的迷茫，渐渐亮起一丝微光。他挠了挠头：“只运转一条经脉？这……我倒是没试过。每次我都想着要快点，再快点，结果越急越乱，脑子里跟一团浆糊似的。”
“试试看吧，”赵小二重新拿起筷子，“总比干着急强。修炼本就是水磨工夫，急不来的。”
王小虎看着赵小二平静的脸，虽然觉得对方修为似乎也没高到哪里去，但这番话听起来却莫名有几分道理。他用力点了点头，脸上的阴霾散去了不少：“你说得对！光抱怨有啥用！从明天起，不，从今天下午挑水开始，我就按你说的试试！”
他重新端起饭碗，食欲似乎也回来了，边吃边嘟囔：“还是你小子脑子好使，躲在废丹房不光清净，还能想这么多道道……”
赵小二笑了笑，没再接话，低头继续吃饭。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不经意的点拨和安慰。真正的路，还是要王小虎自己一步步去走。修仙之途，资质、资源、机缘、心性，缺一不可。杂役弟子想要出头，太难了。
他看着碗里所剩无几的饭菜，心中那份对更多资源、对更快提升的渴望，悄然又坚定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