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故宫笼罩在淡金色的阳光里,红墙黄瓦在冬日里透着庄重的暖意。
虽不是旅游旺季,太和殿前的广场上依旧人头攒动,穿汉服的姑娘们举着团扇倚着栏杆拍照,孩子们举着在人群里穿梭,连空气里都飘着股热闹的气息。
“好家伙,这人气,比长城旺多了!”胖子踮脚往远处望,话音刚落,就感觉腿边被撞了一下,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没站稳,扑在了他腿上,手里的气球绳脱手飞走
“哎哟!”小姑娘瘪着嘴要哭,她爸紧随其后跑过来,额头上渗着汗,一把将孩子拉起来:“让你别跑别跑,这下撞到人了吧?快跟叔叔道歉!”
他蹲下身,用袖子擦了擦孩子裤腿上的灰,语气里带着点急,却没真生气。
“对不起……”小姑娘小声说,眼睛还盯着飞走的气球。
“没事没事,”胖子连忙摆手,从兜里摸出颗水果糖塞给她,“下次慢点跑,这儿人多。”
孩子爸连声道谢,牵着小姑娘走远了。
无邪在旁边看得直笑,举着手机拍了张故宫的正门,红墙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檐角的瑞兽栩栩如生,连远处的人群都成了恰到好处的点缀。
不远处,一个老爷爷正举着台老式胶片机,对着台阶上的老太太比划。
老太太穿着件藏蓝色的斜襟棉袄,努力想把背挺直些,却总被风吹乱头发,拍了几张都不太满意。
老爷爷皱着眉看取景器,又抬头看了看老伴,犹豫了半天,还是背着相机走了过来。
他的目光落在温云曦脖子上挂着的相机上,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声音带着点试探:“小姑娘……能、能帮俺们老两口拍张照不?俺这机子老了,拍出来总模糊……”
“当然可以!”温云曦眼睛一亮,立刻举起相机,“爷爷您站过来点,跟奶奶挨近些——对,就这样!奶奶您头往爷爷肩膀上靠点,笑一笑,自然点就好!”
她半蹲下来找角度,阳光刚好落在两位老人脸上,老太太的银发被照得发亮,老爷爷悄悄攥住了老伴的手。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在相机里。
“您看这张行不?”温云曦把相机递过去,照片里,老爷爷笑得眼角堆起皱纹,老太太靠在他肩上,嘴角抿着温柔的笑意,红墙黄瓦衬在身后,像幅岁月沉淀过的画
“好!真好!”老爷爷连声道谢,老太太也笑着点头,眼里的拘谨散了不少。
温云曦又帮他们拍了几张,有并肩站在丹陛旁的,有老太太指着檐角瑞兽给爷爷讲什么的,每张都抓得自然又温馨。
黑瞎子靠在旁边的柱子上,看着温云曦忙前忙后的样子,嘴角噙着笑。
张起灵站在他身边,目光落在温云曦蹦蹦跳跳的背影上,眼底的清冷化开了些。
解雨臣碰了碰无邪的胳膊,低声道:“她就这样,帮别人做点事能开心一整天,比自己玩还起劲。”
无邪想起以前在杭州,温云曦帮王盟修电脑,帮门口的大娘捡东西,每次都乐颠颠的,原来这习惯一直没改。
胖子在旁边点头:“挺好,心眼实诚。”
陈皮站在稍远些的地方,看着温云曦被两位老人拉着说话,手里还被塞了串红彤彤的糖葫芦,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他想起自己刚到小院时,温云曦也是这样,变着法地让他舒心,把房间布置得满满当当。
心里那点因过往而起的冷硬,好像又被这暖意浸软了些。
“真是太谢谢你了,姑娘!”老爷爷把糖葫芦往温云曦手里塞,“拿着尝尝,这是老北京的味儿!”
“谢谢爷爷!”温云曦接过来,咬了一口,酸溜溜甜滋滋的,从舌尖暖到心里。
她把拍好的照片传到老爷爷的手机里,又帮他们调了半天设置,直到确认能看到才挥手告别。
在她跟解雨臣的不懈努力下,现在手机已经初步运用于日常生活了。
“走啦,去看珍宝馆!”温云曦举着糖葫芦,蹦蹦跳跳地往人群里钻。
黑瞎子伸手捞了她一把,免得被游客撞到:“慢点跑,这儿的门槛比长城的台阶还高。”
张起灵默默跟在她身后,解雨臣和陈皮走在两侧,无邪和胖子殿后。
红墙投下长长的影子,将他们的身影连在一起,混在往来的人群里,像无数故事里最平凡的一段,却又因为身边的人,变得格外温暖。
温云曦回头看了眼并肩走着的几人,又咬了口糖葫芦,心里甜得冒泡,原来快乐真的会传染,帮别人留住了美好,自己也捡了满兜的开心。
故宫正前方的金水桥边,阳光正好斜斜地落在红墙上,给合影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边。
黑瞎子一左一右把胳膊架在解雨臣和温云曦肩上,身子歪得像棵被风吹斜的树。
温云曦顺势把头靠在解雨臣肩上,眼睛弯成了月牙,张起灵站在黑瞎子旁边,双臂抱胸,神情依旧淡淡的,却没躲开黑瞎子搭过来的另一只手。
胖子在无邪身后偷偷比了个兔子耳朵,手指还故意蹭到无邪的头发,无邪没察觉,正盯着镜头抿嘴笑,陈皮站在最边上,在快门按下的瞬间,目光轻轻落在温云曦脸上,嘴角带着丝极淡的弧度。
“咔嚓”一声,这瞬间被永远定格。
温云曦把打印出来的照片分给众人,胖子举着照片左看右看,拍着大腿:“瞧瞧胖爷这气势,往这儿一站,整个故宫都得矮三分!”
黑瞎子摸着下巴,看着照片里自己那副“左拥右抱”的得意样,笑得露出白牙:“还是瞎子我会摆姿势,这张必须设成屏保。”
张起灵捏着照片,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人影,然后郑重地折好,塞进怀里贴身的口袋里,像是收起了什么稀世珍宝。
无邪把照片小心地放进背包夹层,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回去就找个相框裱起来,挂在我房间最显眼的地方。”
陈皮低头看着照片,指尖在温云曦嬉闹的身影上轻轻摩挲,阳光落在他手背上,暖得不像冬日。
这张照片里的温云曦,笑得没心没肺,和之前那个在雪山里指挥他们搭雪屋的样子重叠在一起,他忽然觉得,这样的画面,比任何古董字画都值得珍藏。
进了故宫内部,喧嚣仿佛被红墙隔绝在外,只剩下脚步踩在石板上的回声。
温云曦跟着人流往里走,越走越觉得奇怪,电视剧里雕梁画栋的宫殿,实际里面的房间竟出奇地小。
特别是那些标注着“嫔妃寝宫”的屋子,摆一张床、一个梳妆台就占去了大半空间,窗户又高又小,光线昏暗,连空气里都透着股沉闷的气息。
“皇上的床居然也这么小?”温云曦站在养心殿的龙床边,踮脚往里看,那床铺也就比普通单人床宽一点,铺着深色的褥子,看着丝毫没有龙床的气派。
“电视剧里的都是夸张了。”解雨臣走到她身边,轻声解释,“古代的床讲究‘聚气’,不宜过大,而且这宫里的房间,看着小,实则隔层多,暗格多,真正用来住人的地方,本就不大。”
黑瞎子摸着墙上的雕花,补充道:“再说了,这紫禁城看着大,可规矩比墙还密。妃嫔们住的地方,前院后院都有人盯着,想挪个窝都得报备,再大的地方,困住了心,也跟囚笼似的。”
温云曦点点头,看着那些紧闭的偏殿门,想象着百年前这里的女子。
她们或许也曾像她一样,好奇地扒着窗户往外看,可日复一日,看到的只有四方的天和不变的红墙。
“怪不得都想逃离,”她轻声感叹,“一辈子困在这么小的地方,对着同样的人,做同样的事,真的不会抑郁吗?”
胖子在旁边接话:“可不是嘛,胖爷我在潘家园待久了都想出去溜达,更别说这些被关在宫里的人了。”
无邪走到一扇窗前,望着外面光秃秃的树枝,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他想起自己被三叔蒙在鼓里的那些年,虽然自由,却也像困在无形的网里,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大概和这宫里的人有几分相似。
陈皮没说话,只是看着温云曦蹙起的眉头。他见过太多人为了权力、为了生存被困在一方天地里,有的疯了,有的死了,有的像他一样,把心磨成了铁石。
可眼前的少女,眼里的纯粹和惋惜那么真切,仿佛能透过百年的时光,看到那些女子眼底的落寞。
“走吧,”解雨臣拍了拍温云曦的肩膀,“去看珍宝馆,那里的玉器可比这些房间亮堂多了。”
温云曦点点头,转身往外走,脚步却慢了些。
红墙依旧高耸,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光,可她再看这宫殿,心里多了些沉甸甸的东西。
或许,这就是历史的重量,光鲜亮丽的背后,藏着无数被时光掩埋的叹息。
张起灵跟在她身后,见她时不时回头望那些紧闭的房门,便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温云曦抬头看他,他没说话,只是往她手里塞了颗糖。
糖是青苹果味的,甜丝丝的,在舌尖化开时,好像把心里那点压抑也冲淡了些。
温云曦冲他笑了笑,握紧了手里的糖纸,快步跟上前面的人。
阳光穿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几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只留下空旷的宫殿,在寂静里,继续诉说着那些没说完的故事。
故宫的回廊里人来人往,倒像是一场流动的盛宴,把红墙黄瓦衬成了最恢弘的背景板。
一对小情侣正靠在汉白玉栏杆上自拍,男生举着手机,女生踮脚往他肩上靠,两人鼻尖快要碰到一起,笑闹声轻得像羽毛。
“你别动呀,把我拍胖了!”
“哪有,你这样最好看。”
阳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戒指闪着细碎的光。
不远处,三个穿亮色羽绒服的少女正围着一块斑驳的石碑叽叽喳喳。
“快看这上面的字,是不是雍正住过的地方?”
“笨蛋,那是慈宁宫,太后住的地方!”
她们举着同款奶茶,你推我搡地比剪刀手,发梢上的亮片在光线下晃得人眼花,连路过的导游都被她们的笑声逗笑了。
穿冲锋衣的一家三口正跟着讲解器慢慢走,小男孩挣脱妈妈的手,跑到丹陛旁指着石狮子喊:“爸爸!这个狮子没有牙!”
男人蹲下来,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笑着解释:“这是守护宫殿的,牙藏起来啦。”
女人举着相机,把父子俩的身影和石狮子一起拍了下来,镜头里还有远处飘来的冰糖葫芦甜香。
最让人挪不开眼的是一对老年夫妻。
老爷爷推着轮椅,上面坐着裹着厚围巾的老奶奶,两人走得很慢,每到一处就停下来,老爷爷凑到奶奶耳边轻声说些什么,奶奶听完就笑着点头,抬手帮他拂去肩上的落雪。
走到御花园时,老爷爷从布包里掏出个保温杯,给奶奶倒了半杯热水,又自己喝了一口,动作自然得像做了一辈子。
温云曦跟着人流往前走,看着这些鲜活的身影,忽然觉得故宫不再是冷冰冰的建筑。
那些红墙里的故事,那些被困住的时光,好像都被这些笑声、话语、陪伴的温度融化了些。
“你看那对爷爷奶奶,”她拉了拉张起灵的袖子,“是不是很像刚才在门口拍照的那对?”
张起灵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点了点头。
胖子凑过来:“等咱们老了,也来这儿转转?无邪推着我,我给你们讲当年在这墙根下躲雨的故事。”
“你可拉倒吧,”黑瞎子笑他,“就你这身子骨,到时候指不定谁推谁。”
解雨臣笑着摇头,却悄悄给身边的陈皮递了块巧克力,刚才看他盯着那对老夫妻看了好一会儿,许是想起了什么。
陈皮接过来,捏在手里没吃,目光落在温云曦蹦蹦跳跳的背影上。
阳光穿过重重宫阙,落在她身上,也落在周围每个人的脸上,温暖又明亮。
原来这故宫最珍贵的,从来不是那些金银玉器,而是一代又一代人在这里留下的、活生生的人间烟火。
此时故宫倒是成了陪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