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阀的呼吸在潮湿空气中凝成白雾，他盯着杨辰放在账册上的钢表，表盘反射的光斑正缓缓移过那本黑色封皮的文件。他的手指仍悬在腰际，却已不再是为了拔枪——而是在等待一个信号，来自远处营地某个隐蔽频道的回应。
没有信号传来。
杨辰左手抬起，指尖轻触表冠边缘，未转动，只是停留片刻。雷震立刻会意，收枪入套，单膝跪地，从战术背包中取出一块银灰色信号发射器。他快速校准频率，按下锁定键，屏幕绿灯亮起。
云层裂开一道缝隙。
螺旋桨的轰鸣由远及近，起初如闷雷滚过树冠，随后迅速放大为压顶般的咆哮。三架武装直升机破云而出，呈倒三角编队俯冲而下，机腹几乎擦过雨林顶端。气流掀起地面碎叶与尘土，帐篷帆布剧烈拍打支架，一根固定桩被连根拔起，飞出数米远。
第一架直升机在营地边缘五十米高度通场，机翼下挂载的重型机枪随动系统自动追踪地面热源。红外瞄准点掠过军阀的脸颊，在鼻梁处短暂停留，随即移向其身后集结的士兵群。
军阀瞳孔骤缩。
第二架直升机脱离编队，悬停于主帐正上方，舱门滑开，机枪手探出身躯，m134迷你炮机枪缓缓下压，六根枪管开始旋转预热，发出低沉的嗡鸣。
杨辰转身，走向最近的一辆装甲车。他踩上履带，再踏上车体顶部，从雷震手中接过扩音喇叭。风声吞没了前半句话，但他语气平稳，每一个字都穿透噪音清晰传入营地每一角落：“这是警告射击。若三十秒内未解除武装，下一梭子弹将覆盖你们的弹药库。”
一名亲卫队长举起对讲机，刚喊出半句指令，第一发曳光弹划破长空。
“砰——”
火线撕裂空气，落地炸起一米高的尘柱，距离高射机枪阵地不足五米。紧接着是三连发短点射，三道红痕并列横扫，最后一发直接命中一辆吉普车的油箱。火焰腾空而起，金属燃烧的刺鼻气味瞬间弥漫。
士兵四散奔逃。有人丢下步枪，有人扑倒在泥水中。原本指向天空的高射武器无人操作，随着车辆燃烧倾斜倒塌。
第三架直升机降低高度，在空中悬停，尾部货舱门缓缓开启。数名全副武装的死士沿绳索滑降，落地后迅速展开警戒阵型，枪口朝外，无声推进至通讯塔附近。一人掏出干扰装置，接入主线路，指示灯由红转绿。
杨辰放下扩音喇叭，跳下车体，走到军阀面前。对方仍坐在金属椅上，但脊背已不再挺直，而是微微前倾，仿佛承受着无形重压。
“你还有选择。”杨辰说。
军阀喉结滚动了一下，嘴唇微张，却没有声音。
雷震打开平板，插入U盘。屏幕亮起，画面实时传输：一条狭窄坑道内，五名矿工正被两名死士搀扶前行。其中一人突然停下，举起手腕上的工牌，对着镜头高喊：“老板！我们活着出来了！”背景音里有脚步声、喘息声，还有一声压抑已久的啜泣。
军阀的肩膀猛地一颤。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泥土和干涸的血迹。几秒钟后，他抬手摸向颈间，用力一扯。金链崩断，坠落在泥地上发出沉闷声响。吊坠是一枚刻有家族徽记的勋章，此刻沾满湿泥，无人俯身拾起。
杨辰没有看那条金链，也没有说话。
雷震上前一步，战术靴重重踩在链子上，发出金属扭曲的轻响。他冷笑一声，没再开口。
军阀双膝离地，整个人向前倾倒，却又强行稳住。他抬起头，声音沙哑：“矿区……给你们。”
杨辰微微偏头。
“我不要赎金，不要分成，也不要协议。”军阀继续说，语速越来越快，“我把勘探数据、运输路线、守卫排班表全部交出来。所有矿点，无偿移交。只求你……放我走。”
杨辰终于开口：“现在谈条件？”
这句话像一把刀插进最后的防线。军阀的身体晃了晃，额角青筋突突跳动。他张了张嘴，似乎想争辩什么，最终只是低下头，右手颤抖着举起步枪，用枪管挑起一块白色布条，绑在枪口上，高高举起。
雷震挥手示意，两名死士上前卸下其武器，搜查全身。另一组人已控制主帐，切断所有对外通讯线路，并在关键位置安装监听设备。
杨辰站在原地，手中平板仍未关闭。屏幕上，矿工撤离路线仍在延伸，绿色光点稳定移动，穿过第三个检查点。他目光扫过营地四周，确认各小组到位情况，随后抬头望向空中。
三架直升机并未降落，仍在低空循环飞行，航线覆盖整个据点。第一架开始调整姿态，机首下压，准备再次通场。
就在此时，雷震耳机中传来加密频道的提示音。他迅速接通，听完汇报，转身看向杨辰。
“北侧观察哨发现异常车队，七辆车，无标识，正在接近边界。”
杨辰点头，将平板递还雷震，同时从衣袋中取出一枚新的U盘，黑色外壳，接口镀金。他没有插入设备，而是握在掌心，指节收紧。
远处，第一架直升机完成转向，引擎轰鸣加剧，机翼倾斜，准备切入新一轮威慑航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