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玄黄。此身,混沌。此钥……当归位。”
无声的宣告,却如同古老的钟磬在灵魂深处敲响。姜毅指尖托举的完整钥之碎片,紫金光芒不再仅仅是能量的喷涌,而化作了一种流淌的、与天地脉动同频的道韵。
这光芒顺着他的手臂蔓延,融入他虚弱却重新挺直的脊梁,与他眼中混沌星火交融,更深深扎根于脚下这片浸透了鲜血与不屈意志的玄黄大地。
刹那间,以他为中心,先前“薪火燎原阵”引动的稀薄混沌残灵,如同被注入了主心骨,从无序的共鸣,转向了有组织的汇聚!破碎山川间那些微弱的古老符文,此刻如同被串联起来的星辰,次第点亮,明灭呼应!
被“奇点回响”干扰而变得暴躁混乱的核心黑隙,其旋转似乎也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牵引,变得不再那么“自然”,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对抗着其固有的“归寂”与“吞噬”法则。
天空中,秩序战舰全力轰出的净化主炮光束,在进入这片被全新道韵笼罩的区域时,竟发生了诡异的偏折与分化!仿佛光芒本身也“听懂”了某种更高层面的“法则指令”,一部分被大地无声吸收、转化,一部分则散乱地射向周围扑来的蚀骨殿精锐与归骸兽,引得敌方阵脚一阵混乱。
几尊骸骨巨像撞在崖壁前的无形屏障上,发出沉闷巨响,但屏障并未如预想般破碎,反而荡漾开一圈圈混沌玄黄的涟漪,将巨像蕴含的恐怖死寂之力,如同泥牛入海般消解、中和了大半!
观测者凝聚的、试图冻结时空的银辉,则在触及姜毅周身三尺时,如同遇到了无法解析的“绝对混沌领域”,被一股源自钥匙碎片深处的、更古老更高位的法则气息强行排开、驱逐!
姜毅,以己身与钥匙为核心,结合“薪火”余烬与玄黄残灵,竟在绝境中,构筑起了一个短暂但极其坚固的法则领域!这个领域不强于攻杀,却拥有着对秩序、死寂、观测者力量的天然排斥、干扰与同化特性!
这并非他自身修为所能达到的层次,而是天时(奇点回响)、地利(玄黄残灵)、人和(薪火奉献) 与完整钥匙共鸣到极致的奇迹显现!是这片即将破碎的世界,在最终时刻,将所有残存的本源与意志,通过钥匙这个“媒介”,加持于其认可的“守护者”身上,所形成的最后屏障与反击!
“这不可能!他的法则层级……”圣族指挥官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震惊”情绪波动。
“夺取碎片!必须立刻夺取!它在激活这个世界最后的反抗机制!”蚀骨殿的意念充满了急迫的贪婪。
“计算……法则冲突系数突破阈值……建议……暂时规避……”观测者的逻辑给出了看似“保守”的建议。
姜毅对敌人的反应置若罔闻。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沉浸在与这片天地的深度共鸣之中。他能“听”到脚下大地的哀鸣与怒吼,能“看”到天空中灵气的挣扎与汇聚,更能“感受”到,在玄黄界更深处,在那些尚未被战火完全吞噬的山川地脉节点,正有星星点点的、更加精纯古老的混沌本源,被钥匙的呼唤与他这个“道标”所吸引,正艰难地穿越被污染侵蚀的灵脉,向着天断山脉,向着他所在的位置,缓缓汇聚而来!
那是玄黄界作为上古混沌祖界重要碎片,在无尽岁月中沉淀下来的、最后的祖脉源力!平日深藏不露,唯有在世界濒临彻底毁灭、且出现能承载其力量的“钥匙”与“道标”时,才会被动苏醒,做最后一搏!
“还不够……”姜毅心中明悟。仅凭被动防御和法则干扰,无法逆转战局,更无法摧毁核心黑隙与秩序门户。必须将这股正在汇聚的“天地同力”,引导向真正的目标——那作为一切灾祸源头的“奇点”投影(核心黑隙)!
他缓缓转头,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锁定那不断旋转、散发着无尽恶意的漆黑漩涡。
钥匙碎片在他掌心微微震颤,传递出更加明确的渴望与指引——它要归位,不是回归某个具体位置,而是要将其蕴含的“封印”、“稳定”、“权限”等法则真意,烙印到那个失衡的“奇点”之上,尝试将其矫正或至少干扰到无法作为“献祭”与“通道”的程度!
但要做到这一点,需要力量,需要一条能将钥匙力量送达“奇点”核心的“路径”,更需要……对抗“奇点”本身蕴含的恐怖吸力与侵蚀,以及周围圣族、蚀骨殿、观测者的疯狂阻截!
“父亲,母亲,”姜毅的声音通过微弱的阵法联系,传入姜明远与苏婉耳中,平静得不像一个身处绝境的年轻人,“请将‘薪火’余力,全部注入我身后的‘力’位。还有诸位同道……若尚有余力,请助我一臂之力。我要……送这把钥匙,去它该去的地方。”
姜明远与苏婉对视一眼,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询问儿子要如何做到。他们只是拼尽最后一丝本源,将残存的“薪火”之力,以及自身对儿子的全部信念与守护,毫无保留地灌注到阵法对应的位置。
周围那些气息奄奄、却目光依旧坚定的修士们,也纷纷咬牙,将最后一点灵力、精血、乃至神魂中的不屈意念,通过残存的阵法联系,传递向姜毅。
这些力量,相对于整个战场而言微不足道,却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姜毅体内,与那正在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更加浩大却驳杂的“天地祖脉源力”混合在一起。
姜毅闭上眼,心神沉入内宇宙。混沌神婴端坐于微缩宇宙中心,双手虚抱,那缕“薪火”印记在神婴眉心燃烧。完整的钥匙虚影,悬浮于神婴之前,缓缓旋转。
“以身为桥,以念为引,以钥为凭……”
“接引——天地祖脉!”
“开辟——归墟路径!”
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混沌与薪火光芒前所未有的炽烈!同时,将手中真实的钥之碎片,向着核心黑隙的方向,狠狠一掷!
碎片并未直接飞向黑隙,而是在脱手的瞬间,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紫金色流光,没入了姜毅身前的大地!
下一刻——
“轰隆隆隆——!!!”
以姜毅脚下为中心,整个天断山脉剧烈震动!不,是整个玄黄界遭受入侵的核心区域都在震颤!无数道或明或暗、或粗或细的混沌色光柱,从山川、地脉、甚至是一些尚未完全损毁的古老遗迹中冲天而起!它们穿越被污染的空间,无视了部分秩序与死寂的阻隔,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汇聚向天断山脉,汇聚向姜毅所在的位置,然后……沿着那道没入大地的钥匙流光开辟出的、短暂而极不稳定的地脉通道,如同一条咆哮的混沌巨龙,朝着那核心黑隙的根部,狠狠冲撞而去!
这不是物理攻击,而是法则与本源层面的冲刷与烙印!
天地祖脉源力,混合着“薪火”意志、无数守护者的信念、以及完整钥匙的权限真意,要强行在那“奇点”的投影根基上,打上属于“混沌玄黄”的烙印,干扰其运行,甚至……尝试将其暂时“封印”或“偏转”!
“阻止他!!!”圣族、蚀骨殿、观测者同时发出尖锐的警报与怒吼。所有能调动的力量,不再有任何保留,全部轰向那条刚刚成型的、由天地祖脉构成的混沌光龙,以及光龙源头的姜毅!
最后的对决,不再是军队的厮杀,而是上升到了世界本源、法则权限、以及双方最高意志的正面碰撞!
姜毅站立在光龙的源头,身躯在恐怖的能量反冲与敌人集火下剧烈颤抖,七窍鲜血狂涌,仿佛随时会崩解。但他眼神明亮如星,死死锁定着那条咆哮着冲向黑隙的混沌光龙,以及光龙前端那枚重新浮现、引导着一切的钥之碎片虚影。
成败,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