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渊醒来时天刚亮。窗外有脚步声,一队侍卫走过,靴子踩在石板上声音很轻,但他还是听见了。他坐在床边,没有像平时那样叫小禄子拿衣服,也没问早饭准备了没有。他看着窗户发呆,脑子里全是昨晚刺客翻墙的画面,还有沈知意说的那句“他们还会来”。
他不是不害怕。
他是怕别人为了他出事。
小禄子端着热水进来,见太子没动,也不敢说话。他放下铜盆,小声说:“殿下,厨房新蒸了枣泥糕,您最爱吃的。”
萧景渊摇头:“不想吃。”
小禄子没走。他觉得不对劲。以前太子就算不想吃,也会先尝一口再说不要。今天连闻都没闻。
他走出房间,快步往偏殿跑。
沈知意正在看一张纸条,秦凤瑶站在旁边,手里拿着炭笔在地图上画圈。小禄子进来,喘着气说:“太子一早上没动,也不说话,饭也不吃,就坐在那儿。”
秦凤瑶抬头:“真不吃?”
“一口都没碰。”小禄子说,“我让人送了桂花粥,他看了一眼,让我端走。”
沈知意放下纸条,轻声说:“他终于知道怕了。”
秦凤瑶皱眉:“以前刀架脖子上都笑得出来,现在怎么扛不住了?”
“不是扛不住。”沈知意站起来,“是他在乎了。以前他觉得这些事和他没关系,现在他知道,有人想害他,而我们在替他挡。”
她拿起披风:“走吧,别让他一个人待着。”
两人带着小禄子去了花园。凉亭里已经摆好小炉、蒸屉和瓷碗。沈知意让小禄子去采御花园西角的桂花,又让秦凤瑶去取尚食局的新鲜牛乳。
萧景渊是被请来的。他不肯走,沈知意就扶他胳膊,秦凤瑶从另一边也伸手帮忙,三人慢慢走到亭子里。风有点凉,但太阳照下来,身上暖暖的。
“今天我们做秋露糕。”沈知意说,“你教我的方子,加三勺蜜,两勺露水,蒸七分熟。”
萧景渊看了她一眼:“你还记得?”
“记得。”她笑了,“你写在纸上,我一直收着。”
秦凤瑶把牛乳放在桌上:“我还带了奶香卷的配料。你说用羊脂油拌粉,更松软。”
萧景渊低头看桌上的碗,手指轻轻碰了下木勺。那是他常用的,小禄子特意带来的。
他坐下来,开始调桂花蜜浆。动作慢,但没出错。沈知意揉面,秦凤瑶生火,小禄子在边上添炭。炉火升起,香味一点点飘出来。
第一笼秋露糕出锅时,颜色淡黄,表面光滑。萧景渊夹起一块放进嘴里。他没说话,但眉头松开了。
“怎么样?”秦凤瑶问。
“比尚食局的好。”他说。
沈知意笑了:“因为是你做的。”
萧景渊低头,声音变小:“其实……我不是怕死。”
两人停下,看着他。
“我是怕你们受伤。”他说,“你们天天守着我,换岗、查人、设陷阱。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坐着等消息。万一哪天你们出了事,我连救都救不了。”
亭子里安静了。
沈知意伸手握住他的手:“我们不怕。因为我们知道你在担心我们。”
秦凤瑶直接说:“你要真怕,下次我就让你站我身后。反正你也打不过谁。”
萧景渊愣了一下,笑了。
“你这是嫌弃我?”
“不是嫌弃。”秦凤瑶坐直,“是实话。你连宫门口的小太监都打不过,还能干啥?”
小禄子在边上忍不住笑出声。
萧景渊也笑起来,肩膀放松了。他夹起一块糕,递给沈知意:“尝尝,这次我多加了半勺蜜。”
沈知意接过,吃了。点头:“甜了点,但刚好。”
秦凤瑶抢过剩下的:“给我也来一块。”
三人一起吃,没人说话。阳光照在石桌上,热茶冒着白气。鸟叫了一声,飞走了。
萧景渊吃完最后一口,放下筷子:“你们说,他们真的不会再来了吗?”
沈知意看着他:“他们会来。”
秦凤瑶接话:“来一次,我们抓一次。”
“来十次呢?”他问。
“打十次。”秦凤瑶说,“我不嫌累。”
沈知意补充:“每一次来,都会留下痕迹。我们不怕他们动手,就怕他们不动。”
萧景渊看着她们,忽然笑了:“那行,下次来人,我就躲你们身后,喊救命。”
两人同时笑出声。
小禄子站在边上,悄悄擦了下眼角。
最后一笼奶香卷出锅,金黄柔软。四人围坐分食。萧景渊喝了半杯热茶,靠在椅背上,闭了会儿眼。
“这日子,其实挺好。”他说。
沈知意没说话。她看向秦凤瑶,两人对视一眼。
小禄子收拾空碗,动作很轻。他知道太子心情好了,但他还是盯着花园入口,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秦凤瑶吃完,站起来活动肩膀:“吃饱了,该巡岗了。”
沈知意也起身:“我去看看有没有新消息。”
萧景渊睁开眼:“你们去吧,我在这儿再坐会儿。”
两人点头,转身离开凉亭。小禄子抱着食具跟在后面。
萧景渊一个人坐在亭子里,手捧茶杯。风吹过来,树叶晃了下,一片叶子掉在桌上。他拿起来看了看,放回原处。
远处传来一声鸟叫。
他抬头看天,阳光刺眼。
这时,小禄子突然跑回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殿下,刚收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