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可想清楚了？”
叶之沐看着眼前的青衣女子，再度询问道。
女子侧卧在榻。
青丝如瀑，衬得那张脸愈发素白如玉。
此时那玉般的面颊上却浮着一抹不正常的潮红。
身上的青衣似乎也因这异常的体温而颜色加深。
紧贴着微微起伏的曲线，更显得那腰肢不盈一握。
她微微喘息，菱唇轻启，呵出的气息带着些许湿热。
唇色也比平日艳上三分，像浸了晨露的蔷薇花瓣。
指尖下意识地揪住心口的衣料。
手指纤长，指节却因用力而泛出白色。
一双惯常清冷的眸子，此刻却蒙着一层水色潋滟的光。
良久，或是终于抵抗不住身体涌动的欲望。
又或是做出了某个决定。
女子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他的话。
叶之沐只得一声轻叹。
罢了，他要这纯阳之躯也无用。
月色如练，悄无声息地漫过茜纱窗，将室内的一切都染上朦胧的银辉。
他的外袍与她的青衫，不知何时已如雾霭般滑落。
交叠在榻边，宛若两朵相依的云。
锦被上的缠枝莲纹，在幽微的光里蜿蜒，似他们此刻缱绻的呼吸。
她微微侧首，光洁的额头抵着他的下颌。
鼻息间萦绕着他身上清冽又温热的气息，如同冬日雪松遇上了暖阳。
烛影在墙壁上轻轻摇曳，勾勒出两人模糊的轮廓。
那影子仿佛自有生命，缓缓融合。
罗帐轻垂，掩住了些许微光，也掩住了几不可闻的叹息与低吟。
窗外，夜阑人静，唯有更漏声断断续续。
那点点滴滴，都似落在了他们交融的脉搏之上，分不清彼此。
翌日。
晨光熹微，如薄纱般透过雕花窗棂，在屋内洒下斑驳的暖意。
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翩跹起舞。
叶之沐犹在沉睡，面容沉静，呼吸匀长。
与昨夜那强势的模样判若两人。
女子已然苏醒。
她悄悄侧过身，青丝散在枕上。
目光细细描摹着他的轮廓。
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肌肤是温润的玉白色，因沉睡透出些许健康的淡绯。
鼻梁挺直，唇线在睡梦中显得格外柔软。
唇形极为好看，唇峰清晰，唇色很淡。
“似乎...委身于他也未尝不可......”
她这般想着。
毕竟是他，在危难时刻两次解救了她。
一股柔情在她心口漫开，驱使着她抬起手。
动作极缓，带着宿醉般的慵懒与试探。
指尖先是轻轻落在枕上，离他的脸颊尚有寸许。
又向前探去，触到他下颌新生的胡茬。
微刺，带着青涩的硬度。
触感像电流般酥麻地传入她的指尖。
叶之沐倏然睁开双眼。
那眼中毫无初醒的朦胧，只有鹰隼般的锐利与警觉。
瞬间锁住了她受惊的眸光。
几乎在同一刹那，他的手已如铁钳般扣上她纤细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她腕骨微微生疼。
“呃…”，她轻哼一声。
还未来得及解释，便对上他骤然清醒的视线。
只见他眼中的凌厉迅速褪去，化为惊愕，随即是深深的懊恼。
他立即松开了手，仿佛她的手腕是灼人的炭火。
女子低头，瞥见自己雪白腕间那一圈清晰的红痕。
下一幕，令她愈发愕然。
他毫不犹豫地掀被起身，动作利落如行云流水。
后退一步，与她拉开了恰到好处的距离。
随后，他整理了一下微敞的白色中衣。
竟朝着仍躺在榻上的她，深深作了一揖。
身姿挺拔如竹，姿态端正无可挑剔。
嗓音却带着一丝初醒的沙哑：
“仙子，在下……失礼了。”
晨光笼罩着他，将他冷峻的侧脸镀上一层淡金。
方才她想要触摸的那张脸，此刻近在咫尺，却隔了一道无形的墙壁。
寝卧之内的暖昧，被他这克制而疏离的揖礼，瞬间驱散。
只剩下满室的寂静，与她腕上那隐隐的微痛。
她怔怔望着腕间红痕，又看向他此刻恭敬的姿态。
昨夜记忆汹涌而来——
也是这双手，强势地扣住她的十指。
也是这双唇，将吻烙印在她颈间。
“你昨晚……”，她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明明不是这样的。”
心底的委屈如潮水般漫上眼眶。
她好歹是玄元宗圣女，更是名扬四洲的绝代佳人。
想与她结成道侣的男子数不胜数。
他这是…...看不上她吗......
女子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叹息，却让叶之沐作揖的身影微微一顿。
他并未去看她泛红的眼圈。
只是沉默地为她备好温水、吃食、疗伤丹药。
又将一枚刻着奇异纹路的玉佩以及一把钥匙轻轻放在她枕边。
留着防身。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刻意拉开的距离感。
然后转身，离去的身影决绝如雁，再未回头。
此处宅院是他在赤阳城中买下。
算是他的暂留之所。
如今也一并留给了她。
寝卧内空荡荡的只剩她一人。
她坐在榻上，握着那枚还带着他体温的玉佩。
指尖细细摩挲着玉佩的表面。
她很清楚。
这玉佩不是定情信物，而是告别之物。
是“两不相欠”的凭证。
想起昨日危急时，她是如何拽住他玄色的衣袖，哀哀恳求：
“公子...救我。”
他确实救了。
以最果断狠绝的方式，将追来之人尽数斩杀。
也用最残忍的方式，成全了她的请托。
给了她一夜夫妻之实。
解了她身中媚丹的困局。
昨夜他滚烫的怀抱，沉重的呼吸，交织的十指……
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却也遥远得像别人的故事。
她闭上眼，将玉佩紧紧贴在心口。
那微凉的触感让她微微颤抖，却也迫使她清醒。
她与他之间，始于一场求救，也终于一场救援。
所有的旖旎与温暖，都不过是附带的。
他甚至没有问过她的名字，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唤他。
她拥有了一枚满是他痕迹的玉佩，却连在回忆里完整唤他一声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