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擎山话语中的杀伐之气，让空气骤然紧绷。
这位东部战区的上将，目光灼灼地盯着秦卫兵，等待着他的回答。
秦卫兵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注视着眼前这十二台幽蓝色的钢铁巨人，淡淡地开口：
“磨刀石，有时候需要一点小小的邀请。”
周擎山眉毛一挑，正要追问，他口袋里的加密通讯器发出了急促的震动。
他接通通讯，只听了不到十秒，脸色就变得极其古怪。
那是混杂了震惊、难以置信，最终又化为狂喜的复杂神情。
他挂断电话，死死地盯着秦卫兵，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年轻人。
“你说的邀请……就是刚刚派出去执行首次战备巡航任务的承影七号？”
秦卫兵不置可否，只是平静地反问：“有客人来了？”
周擎山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情绪。
“何止是客人，”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是一架p-8A海神反潜巡逻机，鹰酱海军的宝贝疙瘩。十分钟前，在咱们东海防空识别区的边缘，跟个苍蝇一样嗡嗡嗡地来回蹭，进行挑衅式侦察。”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压抑不住的笑意。
“然后，它就碰到了你的新玩具。”
……
同一时间，数千公里之外。
太平洋上空，一万米高空。
p-8A海神反潜巡逻机的机舱内，气氛轻松得像是在进行一场假日郊游。
“嘿，迈克，看看下面，”副驾驶员吹了声口哨，指着舷窗外，“龙国人的海岸线真长，不是吗？你说他们看到我们这只海神在门口散步，会不会紧张得睡不着觉？”
机长汉森少校嗤笑一声，调整着自动驾驶参数。
“紧张？他们只会抗议。我们每年都要来这里飞上几十次，除了听听他们无线电里气急败坏的猴子叫，还有什么新花样？”
他抿了一口咖啡，一脸写意。
这次任务，不过又是一次例行的航行自由行动，旨在测试龙国新部署的雷达系统反应时间。
对他们这些经验丰富的老鸟来说，和开车去超市购物没什么区别。
然而，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响彻了驾驶舱！
“怎么回事？！”汉森手里的咖啡杯一抖，滚烫的液体洒了一裤子，他却浑然不觉。
“雷达告警！有未知目标锁定！”
“所有电子设备受到强干扰！仪表盘失灵！”
“通讯中断！我们和基地失去联系了！”
一连串叫喊在机舱内炸开。
汉森猛地抬头，只见眼前所有的液晶显示屏，在一瞬间同时变成了花白的雪花，随后啪的一声，全部黑了下去。
整个驾驶舱，除了应急的几个红色小灯，陷入一片诡异的黑暗与寂静。
“上帝啊……”副驾驶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了调，他指着驾驶舱右侧的舷窗，手指抖得厉害，“那……那是什么东西？”
汉森猛地转过头。
透过厚厚的舷窗玻璃，他看到了此生都无法忘却的一幕。
就在他们飞机右侧上方不到一百米的地方，一个巨大的、通体幽蓝的人形造物，正无声地悬停在那里。
它没有机翼，没有旋翼，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引擎喷流都没有。
它就那么违反了所有物理定律般，垂直于地面，静静地站在空中。
机体表面那层深邃的涂装，吸收了大部分光线，让它的轮廓在云层中显得模糊而诡异，散发着非人间的压迫感。
汉森的大脑一片空白。
那是什么？
战斗机？
不，没有哪国战斗机是长成这样的！
直升机？
更不可能！
那东西给他的感觉，不像是一个人造的飞行器，更像是一个从深渊中爬出来的、冰冷的捕食者。
就在这时，那台机甲头部的位置，一对狭长的光学感应器，猛地亮起了幽蓝色的光芒。
那对光芒，径直看向了p-8A的驾驶舱。
汉森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那一刻被冻结了。
他分明从那对非生命的电子眼中，感受到漠然的、不带任何情绪的注视。
那是一种神明俯瞰蝼蚁的眼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几秒？还是十几秒？
汉森不知道。
他只知道，当那对幽蓝色的光芒熄灭后，那个巨大的钢铁人影，以一种人类视觉神经完全无法捕捉的速度，瞬间向上一蹿，直接消失在了云层之上。
没有音爆，没有轨迹，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几乎在它消失的同一瞬间，啪的一声，驾驶舱内的所有电子设备，又全部恢复了正常。
仪表盘上的数据在疯狂跳动，雷达告警声依然刺耳。
“呼……呼……”汉森和副驾驶剧烈地喘着粗气，冷汗湿透了他们的飞行服。
“刚才……刚才那是什么……”
“录下来了吗？飞航记录仪录下来了吗？！”汉森嘶吼着。
“录……录下来了！只有最后它消失前三秒的画面！”
汉森一把抢过操作杆，疯狂地拉升飞机，头也不回地朝着基地的方向逃去。
他知道，他必须立刻、马上把这个消息带回去。
一个幽灵，正在东方的天空中游荡。
……
六角大楼，地下战情室。
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新上任的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汤普森上将，面色铁青地看着大屏幕上反复播放的一段只有三秒钟的、画面极度扭曲的视频。
视频里，一个模糊的蓝色影子，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瞬间消失。
“这就是全部了？”汤普森的声音沙哑。
“是的，将军。”一名情报分析官脸色煞白地汇报道，“汉森少校的报告里描述，在画面中断前，那个不明飞行物悬停在他们侧上方超过二十秒。期间，p-8A的所有电子系统被完全压制。我们称之为绝对静默。”
战情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悬停？垂直姿态？无声无息？”空军司令喃喃自语，“这违反了我们已知的所有空气动力学原理。这不可能！”
“但它就是发生了。”汤普森将军一拳砸在桌子上，“更关键的是，看看这个外形轮廓的数字建模。”
大屏幕上，一个三维模型被构建出来。
当看到那个熟悉的、充满了冰冷杀戮美学的人形轮廓时，在场所有将领的瞳孔都骤然收缩。
他们认得这个东西！
几天前，在全球直播里，就是无数个这种东西的缩小版，像一群食人鱼一样，拆掉了他们的锁眼卫星！
“我的上帝……”海军部长瘫坐在椅子上，“他们……他们不仅能在太空里为所欲为，现在，他们把这种东西……造出来了，还能在大气层里飞？”
一名来自技术部门的白发专家颤抖着补充道：“将军，情况可能更糟。根据汉森少校的描述，对方能实现无声悬停和瞬间加速，这说明它拥有的，很可能不是传统的化学能发动机，而是一种……一种可控的、局部的反重力系统。
而它能让p-8A瞬间瘫痪，意味着它自带的电子战能力，已经达到了我们无法理解的领域级别。”
“这不是武器代差……”专家最后用绝望的语气总结道，“这是文明代差。”
“啪。”
汤普森将军关掉了屏幕。
他扫视了一圈满座的将军和高官们，一字一句地开口，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与凝重。
“立刻，终止在西太平洋区域的一切抵近侦察活动。所有单位，后撤三百海里。”
“先生，这等于我们放弃了对第一岛链的……”
“执行命令！”汤普森咆哮道，双目赤红，“在搞清楚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之前，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一架飞机、任何一艘船，变成第二块高密度标准材料块-002！”
命令下达，整个战情室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而在龙国，东部战区的地下机库内。
周擎山听完秦卫兵平静的叙述，脸上那狂喜的表情慢慢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与郑重。
他转过身，重新看着那十二台蓄势待发的承影机甲，眼神仿佛在看十二座镇守国门的山岳。
他再次转向秦卫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秦总师，”周擎山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你送来的这块磨刀石……”
他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锐利的弧度。
“好像……有点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