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鹤的眼瞳中，迷茫渐渐被震惊取代，随后是铺天盖地的悲凉。她看着赵溪眼中那与当年的自己如出一辙的绝望，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久违的、尖锐的疼痛。
那是三百年入魔生涯里，早已被她遗忘的人类的情感。
就在她失神的瞬间，赵溪猛地将银簪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不要！”燕鹤下意识地嘶吼出声，声音里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她想要扑过去阻拦，却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柄银簪带着风声，狠狠刺入少女的胸膛。
鲜血瞬间染红了粉色的睡裙，赵溪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手中的银簪滑落，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最后的目光落在燕鹤身上，没有了恐惧，只剩下一片死寂的解脱。
燕鹤僵在原地，黑色的血珠从她的指尖滴落。她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赵溪，感受着那渐渐消散的生命气息，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她救不了这个女孩，就像当年，没有人能救那个在燕家备受欺凌的自己。
滔天的愤怒骤然从心底升起，混杂着对赵溪的悲悯，更混杂着对当年那些背叛者的憎恨。她猛地抬头，朝着夜空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声音里的魔气瞬间扩散开来，穿透了赵家府邸的围墙，传到了正在暗处等候的纪缘耳中。
“纪缘！”她的声音带着毁天灭地的怒意，“杀了他们！把这府里的人，全部杀了！”
回应她的，是一道黑色的流光。纪缘瞬间出现在厢房之中，周身的魔气因为她的愤怒而变得狂暴。他没有多问，只是应了一声“好”，便转身冲向了赵家的其他院落。
惨叫声、求饶声、兵器碰撞声此起彼伏地响起。燕鹤缓缓挪动头颅，看着纪缘如同收割生命的死神，将那些曾经虐待赵溪的赵家亲戚一个个斩杀。
她想起了当年那些欺负自己的亲戚，想起了他们贪婪的嘴脸，想起了父母离世后自己所受的委屈。
一股原始的嗜血欲望涌上心头。她操控着散落的魔气，卷起几具刚刚死去的尸体，凑到自己的嘴边。
尖锐的牙齿咬下，温热的血肉滑入腹中，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这一次，她啃噬的不仅是生人的血肉，更是积压了三百年的怨恨与不甘。
直到整个赵家府邸被鲜血浸透，再也听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燕鹤才停下了动作。她的嘴角沾满了暗红的血渍，眼中却没有丝毫快意，只剩下一片空洞的悲凉。
原来那些被她遗忘的记忆，从来都没有真正消失。原来她之所以对赵溪的遭遇如此动容，是因为她们有着相似的命运。
她救不了赵溪，也救不了曾经那个在黑暗中独自哭泣的自己。
“原来是……这样啊……”燕鹤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她看着纪缘跪倒在地的身影，看着他眼中迟来的悔恨，忽然觉得三百年的执念，三百年的相伴，都成了一个可笑的笑话。
可明明是笑话，两人却愿意一直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