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神秘的金色剑光,如同划破永夜的一道曙光,虽短暂却凌厉,不仅惊退了操控尸潮的黑暗源头,也为韩玉争取到了一线生机。他不敢有丝毫停留,强撑着伤体,施展《虚空遁影》,朝着废墟中与剑光来处、黑暗洞口都截然相反的方向,亡命疾驰。
身后的废墟逐渐被甩在视野之外,那令人心悸的黑暗气息与尸潮嘶吼也渐渐远去。韩玉不知道自己奔逃了多远,直到感知中那股无处不在的死寂与邪异感变得淡薄,前方出现一片相对“干净”、由巨大而平整的苍白石板铺就的残破广场时,他才停下脚步,踉跄着靠在一根断裂的巨型石柱下。
“噗——”
再也压制不住,一口暗红色的淤血喷出,其中甚至夹杂着些许内脏的碎末。连续的高强度战斗、重伤下的亡命奔逃,几乎将他推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混沌星眸的光芒黯淡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在丹田内缓慢地、艰难地旋转着,维持着他最后的生机。
他颤抖着手,再次取出几枚悬棺殿所得的顶级疗伤丹药服下,又拿出那小块“生生果”碎片,犹豫了一下,还是切下三分之一,含入口中。磅礴而温和的生机瞬间化开,如同暖流涌入四肢百骸,配合着丹药之力,开始修复他破损严重的经脉与脏腑。
这一次,他不敢再随意移动。这片残破广场虽然依旧荒凉死寂,但至少没有那些诡异的尸体和浓郁的黑暗气息。他必须尽快恢复一定的自保之力。
他盘膝坐下,全力运转功法。混沌星眸如同一个贪婪的黑洞,疯狂吸收着“生生果”碎片提供的精纯生机,并将其转化为最适合他体质的混沌滋养之力,同时调和、加速着丹药的吸收。
时间在这片永恒的灰暗与死寂中无声流淌。
韩玉如同化作了一尊石像,气息微弱到了极点,甚至与周围的废墟环境隐隐融为一体,若非偶尔有极其微弱的混沌光晕在他体表一闪而逝,几乎难以察觉他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数日,也许半月。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眸中的疲惫与虚弱已然褪去大半,虽然脸色依旧苍白,气息也远未恢复全盛,但至少行动无碍,法力也恢复了两三成,混沌星眸的光芒也重新变得稳定。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气息中依旧带着一丝血腥味,但已无大碍。这次重伤,若非有“生生果”这等逆天神物碎片,以及混沌星眸强大的包容修复能力,恐怕真的要留下难以愈合的道伤了。
“实力恢复了约莫三成,勉强有了些自保之力。”韩玉内视己身,做出了判断。“但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找到离开这片废墟,或者至少是更安全区域的方法。”
他站起身,开始仔细打量这片残破广场。广场极为广阔,地面铺就的苍白石板历经岁月,依旧坚硬,上面刻着一些模糊的、难以辨认的巨型图案,似乎是某种星图或者阵法。广场边缘,散落着更多断裂的石柱和建筑的残骸,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与那无垠的灰暗虚空相接。
这里,似乎曾经是某个庞大建筑群的核心区域,如今只剩下了这片荒凉。
韩玉小心翼翼地穿行在石柱与残骸之间,同时将神念扩展到极限,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危险。银钥权限也在默默扫描着周围的环境,试图解析那些石板图案和建筑残骸中可能蕴含的信息。
渐渐地,他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痕迹。
在一些石柱的基座附近,地面有被清理过的迹象,散落的碎石被堆放在一旁。甚至,他还在一处相对隐蔽的、由几块倒塌石板形成的夹角处,发现了一个简陋的、似乎被临时使用过的“营地”痕迹——地面有篝火的余烬(虽然早已冰冷),旁边还散落着几块吃剩的、不知名兽类的焦黑骨骼,以及……一小片翠绿色的、散发着微弱灵光的羽毛。
这羽毛……韩玉瞳孔微缩。这色泽,这灵光波动,他并不陌生!
乙木青灵体的气息!虽然极其微弱,但确凿无疑!
是青霖?!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她和墨渊也进入了这寂静回廊?还是说,这羽毛来自其他拥有乙木青灵体的存在?
韩玉心中疑窦丛生。他捡起那片羽毛,仔细感应。气息确实与青霖同源,而且羽毛上残留的气息表明,其脱落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
这意味着,不久前,拥有乙木青灵体的人(很可能是青霖)曾在此停留过!
他立刻提高了警惕,同时也升起一丝希望。如果真是青霖,或许能从她那里了解到更多关于这片废墟、关于寂静回廊,甚至关于那“门”的信息。而且,他们或许掌握着离开的路径。
他循着那微弱的乙木气息残留,以及地面上那些被清理和活动的痕迹,开始朝着广场的另一端探索。
痕迹断断续续,显然对方也十分小心,刻意抹去了大部分行踪。但在银钥权限的细致扫描下,一些细微的线索依旧无所遁形——一片被踩碎的苔藓,一丝残留的灵力波动方向,一处石板上极其浅淡的足印……
韩玉如同最老练的猎人,追踪着这些蛛丝马迹。
终于,在穿过一片由扭曲金属和晶石构成的、如同迷宫般的巨大残骸堆后,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相对完整的、由晶莹剔透的淡绿色玉石构筑的小型殿宇残骸。殿宇大半已经坍塌,但主殿部分尚且完好,门口甚至还残留着一层极其微弱、几乎快要消散的翠绿色防护禁制光晕。
那乙木气息的源头,正是从这殿宇之中传出!而且,比之前羽毛上的要清晰、浓郁许多!
韩玉隐匿在一块巨大的金属残骸之后,目光锐利地看向那殿宇入口。他能感觉到,殿内除了那熟悉的乙木气息外,还有另一道相对陌生、但同样不弱的气息存在,似乎……正在与殿内的某种东西对峙?或者,在尝试破除那最后的防护禁制?
难道青霖遇到了麻烦?还是说,里面是其他人?
他收敛所有气息,将《敛息归元诀》运转到极致,如同融入环境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朝着殿宇靠近。
越是靠近,殿内传出的能量波动就越发清晰。那乙木气息中,带着一丝焦虑和竭力维持的意味。而另一道气息,则充满了阴冷、贪婪与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
“……青霖仙子,何必如此固执?将这‘乙木源核’交予本公子,我‘玄阴宗’可保你与你那重伤的师兄安全离开这鬼地方。否则,等这最后一点禁制能量耗尽,你们便是砧板上的鱼肉。”
一个带着几分阴柔邪气的男子声音,从殿内清晰地传了出来。
果然是青霖!而且,墨渊似乎受伤了?他们遇到了这个所谓的“玄阴宗”的人,在争夺殿内的什么东西——“乙木源核”?
韩玉心中明了。他没有立刻现身,而是将神念凝聚成一线,如同无形的触手,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层即将溃散的翠绿禁制,试图窥探殿内的情况。
透过禁制光晕的缝隙,他看到了殿内的景象。
殿宇内部空间不大,陈设古朴,中央有一个玉质祭坛,祭坛上悬浮着一团拳头大小、不断吞吐着浓郁生命光华的翠绿色光球,正是那“乙木源核”。而在祭坛前方,青霖脸色苍白,嘴角带血,正双手掐诀,竭力维持着殿门口那层摇摇欲坠的防护禁制,她的气息明显不稳,显然消耗巨大。
在她身后不远处,墨渊靠坐在一根玉柱下,胸前一片血迹,气息微弱,处于昏迷状态,似乎受伤极重。
而在他们对面,站着三名修士。为首者是一名面色苍白、眼神阴鸷、身着玄色锦袍的年轻公子,修为赫然达到了化神后期!其身后跟着两名神色冷厉的老者,气息也在化神中期左右。三人身上都散发着与这死寂环境有些格格不入的、偏向阴寒属性的灵力波动,正是那“玄阴宗”的人。
“柳公子,此物乃我与师兄先发现,更是与我体质相合,绝不可能交予你!”青霖咬着银牙,语气坚决,但眼中的焦急与绝望却难以掩饰。她体内的暗青封印似乎因为消耗过度,隐隐有松动的迹象,丝丝精纯的乙木本源气息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反而让那玄阴宗柳公子眼中的贪婪之色更浓。
“啧啧,好精纯的乙木本源……看来仙子体质非凡啊。”柳公子舔了舔嘴唇,眼中邪光更盛,“既然仙子不愿交出源核,那便将你自己,也一并交给本公子吧!你这特殊的体质和本源,可是绝佳的炉鼎材料!”
说罢,他不再等待禁制彻底消散,抬手便是一道阴寒刺骨的玄阴鬼爪,狠狠抓向那脆弱的翠绿光幕!
眼看光幕就要破碎,青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似乎准备拼死一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淡漠的声音,突兀地在殿外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玄阴宗?没听说过。”
伴随着声音,一道凝练无比、蕴含着混沌归墟之意的暗灰色指风,后发先至,精准地击中了那道玄阴鬼爪!
嗤——!
没有剧烈的爆炸,那看似凶悍的鬼爪,在接触到暗灰指风的瞬间,便如同遇到了克星,阴寒之气迅速消融、瓦解,指风去势不减,直接穿透了残余的鬼爪能量,余波轻轻拂过那层翠绿禁制。
嗡!
那原本摇摇欲坠的禁制,竟在这混沌之力的刺激下,光芒微微一亮,似乎稳固了一分!
殿内所有人,包括正准备拼命的青霖和那志在必得的柳公子,全都愣住了,愕然转头看向殿外。
只见殿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着破损黑衣、面色略显苍白、却身姿挺拔的身影。那人左眼银芒淡漠,右眼混沌深邃,正平静地注视着他们。
当青霖看清来人的面容时,娇躯猛地一颤,美眸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与如释重负的光芒,失声惊呼:
“沈……沈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