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组东南分部总部位于江城东郊一片看似普通的工业园区地下。从外面看，这里只是几家不起眼的电子元器件厂和物流仓库，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在地下五十米深处，有着整个东南地区最先进的超自然现象研究、防御和作战设施。
“应龙”运输机降落在园区内一个伪装成大型仓库的停机坪上。舱门打开时，林逸的移动医疗床被第一时间推出，沿着专用通道直接送往地下医疗中心。秦青鸾、苏沐雪等人想要跟上去，却被雷烈拦住了。
“医疗中心是高度管制区域，你们不能进去。”雷烈的语气不容商量，“王医生和他的团队会负责林逸的全部治疗。你们现在需要做的是——跟我来，有些事情必须在林逸醒来前说清楚。”
一行人被带到了一个简洁的会议室。墙壁是冰冷的金属灰色，长方形会议桌旁摆放着十几把椅子，正前方是一面巨大的显示屏，此刻正显示着龙组的金色龙形徽标。
雷烈在主位坐下，示意其他人也坐。他的副手——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在桌旁的操作面板上点了几下，会议室的门自动关闭并上锁，窗户的透光模式也切换成了完全不透明状态。
“从今天凌晨三点十七分开始，你们所有人的保密级别都被重新评估了。”雷烈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秦青鸾，秦氏集团总裁，青鸾资本实际控制人，名下关联企业四十七家，总资产估值超过三百亿。过去二十四小时内，你的三个海外账户被异常访问，秦氏集团在纳斯达克的股价出现不正常波动，有至少三家国际投行在打听你最近的投资动向。”
秦青鸾的脸色沉了下来。她早就料到会这样，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苏沐雪，江城大学物理系大一学生，高考状元，智商测试158，父母均为普通中学教师。看似干净的背景，但根据我们刚刚拿到的报告——”雷烈看向那个戴眼镜的副手。
副手推了推眼镜，调出一份文件：“从今天凌晨四点开始，苏沐雪同学的个人信息在国际暗网的黑市上被挂牌出售，标价五十万美金。买家信息不明，但卖家Ip追踪到了东南亚某国，与‘清道夫’已知的一个外围情报点重合。”
苏沐雪的手指微微收紧，但脸上依旧平静。
“姜浩，姜灵儿。”雷烈看向姜家兄妹，“古武姜家当代传人，家族传承三百余年，有记录的族谱可以追溯到明末。过去十二小时内，姜家在三个省份的七处产业受到不明势力的‘拜访’，你们老家的祠堂外围发现了至少三个不同势力的侦察痕迹。”
姜浩的眉头紧锁，姜灵儿则直接拍桌站了起来：“他们敢？！”
“坐下。”雷烈的声音不高，但带着威严。姜灵儿咬了咬牙，还是坐下了。
“赵刚。”雷烈最后看向技术宅，“你的情况最复杂。过去二十四小时，你的所有网络身份——包括三个黑客论坛账号、五个游戏账号、十二个社交媒体小号——全部被深度挖掘。有人甚至查到了你小学三年级在校园论坛上跟人争论‘哪种编程语言最好’的帖子。更严重的是，你父母的工作单位、家庭住址、甚至你奶奶每天早上去哪家菜市场买菜，都被摸得一清二楚。”
赵刚的脸白了：“那……那我爸妈……”
“已经保护起来了。”雷烈说，“龙组的人在今早六点把他们‘请’到了安全屋，名义上是配合调查一起‘金融诈骗案’。他们暂时安全，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雷烈环视众人，语气沉重：“明白了吗？你们，彻底暴露了。不仅是你们的身份、背景、社会关系，更重要的是——你们和林逸的关系，以及你们在昨晚那场战斗中扮演的角色，全部暴露在了至少三方势力的眼皮子底下。”
“三方？”秦青鸾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第一方，当然是‘清道夫’。”雷烈的副手接过话头，在屏幕上调出了相关情报，“根据面具上的编号‘判官-07’，我们基本可以确定，昨晚带队袭击你们的是‘清道夫’亚洲分部下属的‘判官’行动组。这个组织内部实行严格的等级制，数字越小，权限越高。‘07’意味着在他前面至少还有六个更高级的‘判官’，而能指挥‘判官’的，至少是分部负责人级别。”
屏幕上出现了几张模糊的照片和资料：“‘清道夫’是一个跨国超自然组织，成立时间不详，但至少活跃了五十年以上。他们的宗旨是‘清除一切威胁世界稳定的异常存在’，听起来很正义，但手段极其极端——昨晚你们已经见识过了。他们将自己视为‘世界规则的清道夫’，而所有不被他们理解的超自然能力者、异能者、系统宿主……都是需要清除的‘病毒’。”
“第二方，”雷烈继续说，“是国内的某些……‘同行’。”
屏幕上换了一批资料，显示的是几个华夏国内研究超自然现象的机构和组织。有的隶属于大学，有的是民间机构，还有几个看起来像是宗教团体。
“龙组不是国内唯一的超自然现象研究机构。”雷烈说，“我们是最官方的，但绝不是唯一的。昨晚金融中心的战斗动静太大，Emp爆发时产生的能量波动，全国至少有七个监测站记录到了。现在，至少有四个机构在通过各种渠道打听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其中一个机构——‘华夏玄学研究会’，背后的支持者来头不小，他们已经在通过上层施压，要求我们‘共享情报’。”
苏沐雪突然开口：“第三方呢？”
雷烈和他的副手对视了一眼。副手操作了一下，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完全空白的页面，只有一行字：“权限不足，无法访问。”
“第三方……”雷烈的声音压低了，“我们暂时只能称之为‘观察者’。他们不是敌人，至少现在不是。但他们一直在观察，记录，评估。每一次大规模的超自然事件，每一次高强度的能量爆发，都会引起他们的注意。昨晚的战斗强度，已经足够让他们把目光投向江城，投向林逸，投向你们。”
秦青鸾深吸一口气：“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我们被一个跨国恐怖组织追杀，被国内同行觊觎，还被某个神秘的‘观察者’盯上了？”
“基本正确。”雷烈点头，“而且这还没算上普通人的世界。昨晚的‘直播宣战’虽然被我们及时压下去了，但在彻底删除前，那段视频的播放量已经超过八百万，转发超过二十万。现在网上到处有人在问‘bUG工作室’是什么、‘清道夫’是什么、那个在视频里宣战的年轻人是谁。我们的舆情控制小组正在全力灭火，但互联网是有记忆的，总有人截图、录屏、保存了副本。”
赵刚苦笑：“所以我现在是网红了？”
“比网红更糟。”雷烈的副手说，“你是‘网红’身边的技术员。在那些想找到林逸的人眼里，你是最好的突破口。”
会议室再次陷入沉默。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亮了，但厚重的防窥玻璃让室内依然如同深夜。
“那我们……该怎么办？”姜灵儿小声问。
雷烈站起身，走到屏幕前：“两个选择。”
“第一，深度合作，接受龙组的全面保护——同时也是全面监控。你们会获得新的身份，进入龙组的保障体系，生活、工作、学习全部在龙组的管控下进行。好处是安全，坏处是……几乎没有自由。”
“第二，有限合作，保持现状。龙组会为你们提供基础的安全保障——比如对你们家人的保护、对你们日常行踪的隐蔽——但不会过度干涉你们的生活。你们可以继续上学、工作、经营公司，但必须定期向龙组报告，并且在需要时配合龙组的行动。好处是相对自由，坏处是……风险很高。”
“林逸呢？”苏沐雪问，“他醒来后，也要做这个选择吗？”
“林逸的情况特殊。”雷烈转过身，“他的能力、他昨晚展现出的价值、以及他引发的关注，已经超出了普通‘合作者’的范畴。等他醒来后，我们需要和他进行一次更深入的谈话。但在此之前——”
他看向秦青鸾：“秦总，你的商业帝国需要做出一些调整。我们建议你将部分海外资产转移回国，至少是明面上的。青鸾资本的投资方向也需要更谨慎，避免与某些敏感领域产生关联。”
看向苏沐雪：“苏同学，你需要接受一次全面的身体和精神检测。昨晚你的精神力表现出了某些……异常特征。我们需要确认那是暂时的透支反应，还是某种天赋的觉醒前兆。”
看向姜家兄妹：“姜家那边，龙组会派人去沟通。古武世家有自己的规矩，我们需要尊重，但也需要让他们明白现在的局势有多危险。”
最后看向赵刚：“你……搬到总部来住吧。我们这里有全国最好的网络安全环境和硬件设备，正好也需要一个技术顾问。你父母那边，我们会安排他们‘出国旅游’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再说。”
赵刚张了张嘴，最终只憋出一句：“包吃住吗？”
雷烈难得地笑了一下：“包，还有工资。”
“那行。”赵刚点头，“反正我也没地方去了。”
“至于现在，”雷烈看了看表，“你们可以在总部休息区暂时休息。医疗中心那边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记住，在总部内不要随意走动，很多区域需要特殊权限才能进入。另外——”
他顿了顿，语气严肃：“在接下来的至少七十二小时内，不要与外界有任何联系。手机、电脑、网络……全部禁用。你们需要‘消失’一段时间，让外面的风浪先平息一些。”
会议结束了。五个人被带到了一个布置简洁但设施齐全的休息区，每个人都有一个独立的房间。房间不大，但床、书桌、卫生间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小书架，上面放着一些书籍和杂志。
秦青鸾没有立刻回自己的房间。她站在休息区的公共区域，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着外面——虽然窗外显示的只是虚拟的自然风光影像，但至少能让人暂时忘记自己身处地下五十米深处。
苏沐雪也走了出来，站在她身边。
“你在担心他。”秦青鸾说，不是疑问。
“你不也是吗？”苏沐雪轻声回答。
两个女人沉默了片刻。窗外的虚拟影像正在播放一片宁静的湖泊，晨雾缭绕，几只水鸟掠过水面。
“昨晚……你感觉到了，对吧？”秦青鸾突然问，“林逸体内的……那个东西。”
苏沐雪没有否认：“一个系统。或者说，一个规则的接口。它在保护他，也在限制他。”
“你知道那是什么？”
“不知道全部。”苏沐雪摇头，“但我感觉到了它的……孤独。它好像已经存在了很久很久，一直在寻找，在等待。”
秦青鸾转过头，看着苏沐雪：“你也有特殊的能力，是不是？”
“我不知道。”苏沐雪坦诚地说，“从小到大，我的直觉一直比常人准。我能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联系。但昨晚……是第一次，我感觉到了那么清晰、那么强烈的‘非现实’存在。”
“那是什么感觉？”
苏沐雪思索了几秒：“就像……你一直生活在一个二维平面上，然后突然有一天，你看到了第三个维度。你无法描述它，但你知道它就在那里，一直就在那里。”
两人再次沉默。
过了很久，秦青鸾才再次开口：“等他醒了，我们得告诉他……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他有团队，有朋友，有需要保护的人，也有想要保护他的人。他不能再像昨晚那样，一个人去扛下所有。”
“他不会听的。”苏沐雪说，“他就是这样的人。前世一个人扛着，这辈子还想一个人扛着。”
“所以我们要让他明白，”秦青鸾的眼神变得坚定，“有些东西，一个人是扛不动的。”
医疗中心，重症监护室。
林逸安静地躺在医疗床上，身上连接着数十根管线和传感器。他的生命体征完全平稳，脑波显示处于深度休眠状态，但时不时会出现一些异常的尖峰波动。
王景明医生站在观察窗前，眉头紧锁。
“怎么样？”雷烈走了进来，站在他身边。
“很奇怪。”王医生说，“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所有指标都正常得不可思议。但就是醒不过来。更奇怪的是这个——”
他调出了一张脑部扫描图：“你看这里，他的松果体区域，有一个微小的、高密度的能量聚集点。这不是肿瘤，也不是正常的生理结构，倒像是……某种外来的植入物。”
“系统核心？”雷烈问。
“如果是的话，那这技术已经超出了我们现有的理解范畴。”王医生说，“这个‘植入物’正在与他大脑的神经组织深度结合，而且结合的效率高得吓人。按照这个速度，最多再过二十四小时，它就会完全融入他的神经系统，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会有危险吗？”
“不知道。”王医生坦诚地说，“从医学角度讲，任何外来的、未经免疫系统识别的物质与神经组织结合，都可能引发排异反应、神经功能紊乱甚至脑死亡。但从目前的数据看……这个过程异常平稳，平稳得不像自然现象。”
雷烈盯着扫描图看了很久：“继续观察。有任何变化立刻通知我。”
“是。”
就在雷烈转身准备离开时，王医生突然说：“长官，还有一件事。”
“说。”
“今早五点四十七分，我们检测到了一段极其微弱的、来自患者体内的信号传输。”王医生说，“信号非常短暂，加密方式完全未知，传输方向……指向外太空。”
雷烈的脚步停住了。
“外太空？”
“是的。我们的深空监测网捕捉到了信号余波，但无法解密内容，也无法追踪具体目的地。”王医生说，“信号发射后，患者体内的那个能量聚集点活跃度下降了37%，然后进入了现在的平稳状态。”
雷烈沉默了片刻：“这个消息，列为最高机密。除了你我，不要告诉任何人。”
“明白。”
雷烈离开医疗中心，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关上门，打开了一个加密通讯频道。
屏幕亮起，出现了一个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的老者。
“首长。”雷烈立正敬礼。
老者点了点头：“情况怎么样？”
雷烈将昨晚的战斗、林逸的现状、以及刚才王医生的发现，一五一十地汇报了。
听完汇报，老者沉默了很久。
“看来，我们的小朋友，背景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老者缓缓说，“那个系统……如果真如你们推测的那样，来自地外文明，或者更高维度的存在，那林逸的价值和危险性，都需要重新评估。”
“您的意思是？”
“保护起来，但也要控制起来。”老者说，“他现在就像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炸弹，威力可能足以改变世界格局。在我们彻底弄清楚那个系统的来历和目的之前，不能让他脱离掌控。”
“可是首长，林逸这个人……他有自己的原则。强行控制，可能会适得其反。”
“所以才需要你们。”老者看着雷烈，“你和他相处过，了解他。找到一种既能保护他，又能限制他的方式。必要的时候，可以用一些……温和的手段。”
雷烈明白了“温和的手段”是什么意思。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点了点头：“是。”
“另外，”老者补充道，“‘清道夫’那边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损失了一个A级异能者，这在他们组织内部也是重大损失。接下来，他们可能会动用更高层级的力量。你们要做好准备。”
“我们已经提高了警戒级别。”
“不够。”老者摇头，“如果下一次来的，是‘判官-01’呢？或者是……‘审判者’呢？”
雷烈的瞳孔微微一缩：“审判者……那个传说中的‘清道夫’最高武力？”
“传说也是从现实中来的。”老者说，“我们掌握的关于‘审判者’的情报很少，但每一条都显示，那是远超A级的存在。如果林逸真的引来了那个级别的敌人……整个江城都可能沦为战场。”
“我明白了。”雷烈沉声说，“我会重新制定防御计划。”
通讯结束了。
雷烈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林逸的资料，久久不语。
资料照片上，林逸笑得有些没心没肺，眼神里透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和一点小狡猾。那是三个月前，他刚重生不久时拍的证件照。
谁又能想到，短短三个月，这个看似普通的年轻人，已经站在了一个足以改变世界的位置上。
“林逸啊林逸……”雷烈低声自语，“你到底是谁？或者说……你将要成为谁？”
窗外，虚拟的晨光透过窗户洒进办公室。但雷烈知道，真正的暴风雨，才刚刚开始。
而此刻，在龙组总部的另一个角落，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男人，正在仔细阅读林逸的所有医疗数据。
他的胸牌上写着：陈默，高级研究员。
他看得非常仔细，每一张扫描图，每一个数据点，甚至每一段脑波曲线，都反复看了好几遍。
然后，他打开了一个加密的通讯软件，输入了一串复杂的密码。
屏幕上弹出一个对话框。
陈默打字：“目标L-01，状态更新：重伤，深度昏迷，系统疑似进入休眠或重组状态。龙组已介入，保护等级提高至最高级。建议：暂时观察，等待系统重启信号。”
几秒钟后，回复来了：“批准。继续观察。系统重启后，第一时间报告其状态变化。”
“明白。”
陈默关掉通讯软件，删除了所有记录。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同样是虚拟的自然风光。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深邃而复杂。
“老朋友，”他低声说，“这次，你玩得有点大了。”
窗外，虚拟的太阳正在升起，照亮了整个“天空”。
但地下的世界，永远没有真正的阳光。
而暴露在聚光灯下的猎物，往往死得最快。
他们，所有人都已经彻底暴露了。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走得小心翼翼。
因为错一步，可能就是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