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墨白沉吟下一步去向,于崖岸边静候深海意志现身之时——
“轰——!!!”
远海深处,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其声若天崩地裂,远非寻常海啸或雷霆可比!整个海面像是被无形巨锤狠狠砸下,凹陷成一个直径超过千米的巨大漩涡,随即滔天巨浪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四周轰然扩散!
沈墨白眼神一凝,对身后的杀无尽和小林绫低喝:“后退,守在此地,无论发生什么,不得靠近。”
两人虽心忧,但毫不犹豫地齐声应道:“是!”
沈墨白身形一晃,已然化作一道水蓝流光,迎着那毁天灭地般的巨浪疾射而去,转瞬便至距离海岸约二十里的海面上空。
眼前景象,饶是以他十级心性,亦不由得微微动容。
只见那巨大的漩涡中心,海水如同沸腾般疯狂上涌,一头、两头、三头……整整十三头体型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巨鲸,正缓缓从深海浮出!
为首的那一头,体长赫然超过二百米,通体呈深邃的蓝灰色,皮肤上布满玄奥的天然纹路,如同古老神秘的图腾。最令人震撼的是,它那庞大的身躯竟在脱离海面的瞬间,开始散发出浓郁到极致的水系法则波动,庞大的背脊两侧,海水凝聚成近乎实质的蔚蓝光翼,猛地一振——
“哗啦——!!!”
二百余米的庞然巨物,竟裹挟着漫天海水与磅礴灵压,冲天而起!虽未真正脱离海洋范畴,但那遮天蔽日、扶摇直上的姿态,隐隐已有一丝“鲲鹏化生,水击三千里”的浩荡气韵!
它身后,其余十二头巨鲸亦相继腾空,体型略小,但皆在百米以上,无一不是九级巅峰的恐怖气息!它们庞大的身躯悬浮于海天之间,周身环绕着凝如实质的水流、冰晶与风暴,将这片海域化作它们的绝对领域。
不仅如此,四面八方,海面破开,无数强大的水系生物浮现——凶悍的九级大白鲨、灵巧迅捷的八级剑鱼群、甲壳厚重如小山般的九级巨蟹、甚至还有数头之前与沈墨白打过交道的九级虎鲸,包括那头曾替他送信的虎鲸首领!大大小小,数以百计,至少都是七级以上的水系生灵,此刻全都目光冰冷或愤怒地锁定着空中那道孤零零的青衫身影。
它们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引动整片海洋的力量,天空乌云汇聚,雷霆隐现,气压低得令人窒息。
为首的,那头已凝聚出法则光翼、最接近十级门槛的巅峰巨鲸,缓缓“注视”着沈墨白,一道宏大、苍老、充满了悲愤与不解的意念,如同海啸般冲击而来:
【陆地生灵……沈墨白!你……断了我们的路!】
沈墨白凌空而立,衣袂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纹丝不动。他平静地回望那遮天蔽日的巨鲸群与漫海强敌,声音清晰却带着某种穿透一切喧嚣的淡漠:
“路?哪条路?”
【水之法则!唯一神座!】巨鲸的意念带着滔天怒意,【吾族生于海,长于海,血脉魂魄皆与水相合!亿万年演化,所求不过是真正掌控这片孕育吾等之母海!你一人登顶,便堵死了吾族万代子孙前进之门!此仇,不共戴天!】
“仇?”沈墨白轻轻摇头,眼中水蓝符文缓缓流转,映照着下方翻腾的怒海与空中狰狞的巨影,“天地规则如此,非我独创。法则之途,本就是独木之桥,桥尽有座,仅容一人。我不过先行一步,踏上了这座桥,走到了终点。”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数百双充满敌意的眼睛,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俯瞰般的漠然:“这条路,我先走了。你们……自然走不通了。”
【狂妄!】另一头九级巅峰巨鲸怒吼,【交出神座!或……死!】
“死?”沈墨白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就凭你们?”
话音未落,他向前踏出一步。
这一步,仿佛踏在了整个海洋的脉搏上!
“嗡——!”
以他为中心,方圆十里内的海域,瞬间“凝固”了。不是结冰,而是所有的海水、波涛、能量、乃至那些水系生物操控的水流,都在刹那间失去了“活性”,变得如同最温顺的宠物,安静地悬浮、静止,连最细微的涟漪都消失不见。
那十三头腾空巨鲸周身环绕的浩荡水元与法则光翼,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它们惊骇地发现,自己与身下海洋那血肉相连般的感应,正在被强行切断、剥夺!
沈墨白抬起右手,五指虚张。
“哗啦啦——!”
下方静止的海面,升起亿万颗晶莹剔透的水珠。每一颗水珠,都映照着天空、巨鲸、以及沈墨白淡漠的脸庞。它们轻盈地上升,汇聚,在那数百头水系生物惊疑不定的注视下,竟在空中缓缓勾勒、凝聚——
最终,化作了一条完全由最纯粹海水构成、身长千米、鳞爪须角纤毫毕现、栩栩如生的东方神龙!
水龙无声咆哮(虽无声,但那磅礴的龙威与完全内敛的恐怖法则压力,让所有九级巅峰以下的生物灵魂战栗),盘旋在沈墨白身后,巨大的龙眸冰冷地俯瞰着下方的“同类”们。
这不是攻击,仅仅是……展示。展示何为“完全掌控”,何为“法则之主”与“法则使用者”之间那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所有愤怒的咆哮、冰冷的杀意,在这一刻,如同被泼了冰水的炭火,迅速熄灭,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寒意与……绝望。
那为首的巨鲸,光翼已然消散,庞大的身躯在空中微微颤抖。它终于清晰地认识到,眼前这个“陆地小不点”,早已不是和它们同一层次的存在。它们集结全族之力,或许能掀起毁灭大陆架的海啸,但在真正执掌了“水”之权柄的存在面前,它们操控的所谓“海洋之力”,不过是个笑话。
【……这就是……十级?】它的意念充满了苦涩与茫然。
“路,并未完全断绝。”沈墨白忽然开口,打破了死寂。他身后的水龙悄然散去,化作漫天光点消融于海风。他手掌一翻,一本以特殊防水兽皮制成的古朴书册出现在掌心,书页无风自动,散发出一种与纯粹元素之力迥异、却浩瀚深邃的气息。
“此乃人族剑道大宗师所创《基础炼气导引篇》之海族适应性改良初稿。”沈墨白将书册轻轻一送,那书便平稳地飞向为首的巨鲸,“元素法则之路,独木难行,动辄生死相争。然天地万道,殊途同归。吸纳灵气,锤炼己身,凝聚妖元,开发血脉神通……此乃另一条大道,虽起步或许艰难,却根基扎实,前途广阔,无需争那唯一座位。”
巨鲸一怔,一道柔和的水流卷住书册,将其“接”到眼前。它虽不识人类文字,但那书册中蕴含的意念引导与能量运行图示,以它的智慧与对水之亲和,竟能勉强理解一二。那是一条……完全不同的能量积累与运用体系!虽然粗浅,却指明了方向!
“水之法则,我已执掌。尔等若继续死磕此路,终其一生,不过九级巅峰。”沈墨白的声音再次响起,平淡却如重锤敲在每一头水系生灵心头,“转修此法,或结合自身血脉摸索新途,海族……未必不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通天大道。”
一时间,海天之间,只剩下波涛轻响与粗重的呼吸声。愤怒与杀意已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撼、思索,以及……一丝绝处逢生的悸动。
就在这时——
“哗啦!”
距离对峙中心数里外的海面,突然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缝隙。一颗远比所有巨鲸更加狰狞、更加古老的头颅缓缓探出水面。
那是一只……蛟!
头生独角已现峥嵘,颌下已有须髯雏形,脖颈处覆盖着黑玉般的致密鳞片,一双金黄色的竖瞳冰冷无情,不带丝毫情绪地扫过空中巨鲸群与沈墨白。它的气息极其隐晦,但隐约流露出的威压,竟丝毫不逊于那头为首的巅峰巨鲸,而且属性并非纯粹的水系,反而带着一丝厚重的“土”与“阴”之法则韵味。
它只是静静地看着,如同高高在上的旁观者,审视着这场与它“道路”无干的争端。
沈墨白瞥了那蛟龙一眼,微微颔首,便不再关注。显然,这位是来看戏的,或许也是深海意志的某种体现,但只要不插手,便无需理会。
为首的巨鲸沉默良久,终于,那苍老的意念再次传来,已无愤怒,只有复杂与决断:
【此书……吾族收下。今日之事……罢了。】
它深深地“看”了沈墨白一眼,那眼神中有不甘,有敬畏,也有几分难以言喻的感激(毕竟对方给了新的希望)。随即,它发出一声低沉悠长的鲸歌,庞大的身躯缓缓沉入海中。其余巨鲸、鲨鱼、巨蟹、剑鱼群……纷纷跟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在深蓝之下。
转眼间,漫天强敌散去,只留下那头曾为沈墨白送信、此刻却因参与围堵而忐忑不安的九级虎鲸首领,以及远处那只依旧在静静观望的蛟龙。
沈墨白身形一闪,已落在虎鲸首领宽大的背脊上。
虎鲸首领身躯一僵,不敢有丝毫动弹。
“带我去岸边。”沈墨白淡淡道。
虎鲸如蒙大赦,连忙摆动尾鳍,朝着日本列岛海岸线游去,速度极快,却平稳异常。
临近岸边,已能看到崖岸上杀无尽和小林绫紧张守望的身影。
沈墨白忽然抬手。
“啪!啪!”
两声清脆响亮的耳光,隔空扇在虎鲸首领巨大的头颅两侧!力道控制得妙到毫巅,没有伤它筋骨,却打得它头晕目眩,庞大的身躯在海面上翻滚了好几圈,溅起冲天浪花。
“这,是给你两面三刀、首鼠两端的教训。”沈墨白的声音冷了几分,“下次若再敢对我阳奉阴违,便不是两耳光这么简单了。”
虎鲸首领稳住身形,发出委屈又恐惧的低鸣,连连点头,再不敢有丝毫怨怼,慌忙沉入深海溜走了。
沈墨白飘然落回崖岸。
“先生!”杀无尽和小林绫迎上。
沈墨白摆手示意无事,目光却投向天际。片刻后,一声清越穿云的禽鸣自云层中传来,一只翼展超过三十米、神骏非凡的青色巨鹰破云而降,正是蜀中圣地驯养、可日行万里的九级灵禽“青羽”。
“此间事了,该回去了。”沈墨白道,率先跃上鹰背。
杀无尽和小林绫紧随而上。
青羽长啸一声,巨翼展开,罡风鼓荡,载着三人冲天而起,向着西方——蜀中圣地的方向,疾飞而去。
海风在耳边呼啸,身下是逐渐缩小的列岛与无垠蓝海。沈墨白回首望了一眼那依旧潜伏着古老意志的深邃海沟方向,以及远处那头缓缓沉入水下的蛟龙黑影。
“深海之秘,异界之患,七宗罪之余孽,内地之乱局……”他心中默念,眼神渐渐锐利,“桩桩件件,都需了结。”
青羽穿云破雾,速度越来越快,将碧海蓝天远远抛在身后。前方,是广袤的陆地,是风暴中心的内地,是他亲手点燃燎原之火后,必须回去面对的……全新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