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扬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穿透力,穿透林间的风声,清晰地传了进去。
不多时,密林中的枝叶轻轻晃动,一道身影缓缓走了出来。那人约莫二十四五岁年纪,身材匀称挺拔,四肢修长,一身灰布劲装,却洗得干干净净,腰间系着一根素色布带,背着一把长剑,剑鞘上没有任何装饰。他面容清俊,眉宇间带着几分疲惫,眼神警惕地扫过风清扬一行人,双手微微握拳,沉声道:“请问,阁下可是柳寨寨主柳博海请来的帮手?”
高金见他并无敌意,拱手回礼道:“阁下误会了,我等只是路过此地,打算前往南岭深处,并非任何人请来的帮手。”
那男子闻言,紧绷的肩膀骤然松弛下来,长长呼出一口气,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显然刚才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之中。他再次拱手,语气诚恳道:“在下张不凡,方才多有冒犯,还望各位大侠海涵。不知各位尊姓大名?”
“这位是风清扬前辈。”高金侧身指了指身旁的老者,又依次介绍道,“这两位是付玉郎、厉良人,这位小姑娘是小铃铛。”
张不凡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敬意,对着风清扬深深一揖:“原来是风前辈,久仰大名。”风清扬在江湖上成名已久,一手剑法出神入化,他虽僻处南边,却也早有耳闻。
付玉郎上前一步,折扇轻摇,脸上带着几分好奇笑道:“不凡兄,我等瞧你在此设伏,神色紧张,想来是有要事缠身。不知这柳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张不凡脸上的神色瞬间黯淡下来,他望着脚下的腐叶,深深叹了口气,那口气中满是无奈与疲惫:“各位有所不知,我们这密林深处,寨寨相连,大小寨子数十个,其中以我们张寨和柳寨势力最大。多年来,两寨一直和睦相处,互通有无,本是一番好光景,却偏偏因为儿女情长,闹得如今这般剑拔弩张的境地。”
高金见他语气沉痛,心中愈发好奇,追问道:“不凡兄,可否详细说说?到底是何事,竟让两寨反目?”
张不凡点了点头,缓缓道出往事:“我爹张青松是张寨寨主,柳寨寨主柳博海,乃是我爹多年前的至交好友。当年两人意气相投,便约定指腹为婚,若是将来我与柳寨主的女儿柳岸花皆为异性,便让我们结为夫妻,永结盟好。”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几分苦涩:“时光荏苒,我与柳岸花渐渐长大,可我对她始终只有兄妹之情,并无半分男女爱意。因为我心中早已有了牵挂,那便是我的表妹夏末。我们自幼一同长大,情投意合,早已私定终身。巧的是,柳岸花也对我无意,她心中倾慕的,是我的堂哥张不书。”
“后来,两寨催婚愈紧,我与柳岸花实在无法,便私下达成了协议。我们打算先假意成亲,应付过两寨长辈,待出了寨子之后,便各自分开,我去找夏末,她则与我堂哥汇合,从此各寻幸福。这样一来,既不违逆长辈之意,也能让有情人终成眷属,本是两全之策。”
说到这里,他抬眼看向风清扬等人,眼中满是无奈。高金几人闻言,不禁相视一眼,纷纷摇头苦笑,这般错综复杂的情事,倒真是闻所未闻。
付玉郎收起笑容,确认道:“这么说,你与柳岸花有婚约在身,却各自心有所属,你喜欢表妹夏末,夏末也倾心于你;而柳岸花与你堂哥张不书两情相悦,是这个意思吧?”
张不凡重重一点头:“正是如此。”
厉良人眉头微皱,不解道:“既然如此,那也是一桩美事,为何会闹到反目的地步?”
张不凡脸上的苦涩更浓,眉头紧紧拧成一团:“本来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可谁曾想,我的表妹夏末,那时已经怀了我的孩子。就在张柳两寨紧锣密鼓筹备婚礼仪式的时候,夏末的爹娘,也就是我的表姨与表姨夫,发现了她怀有身孕的事,一番追问之下,得知孩子是我的,当即就怒气冲冲地带着夏末来找我爹娘理论。”
“偏偏那天,柳博海正好来我寨商议婚礼细节,撞见了这一幕。我爹娘见状,也只能如实相告,将我与柳岸花的约定、我与夏末的情意,一一说明,只求柳博海能网开一面。可柳博海性情极为刚烈,又极好面子,他觉得此事让柳寨颜面尽失,当场便拍案大怒,声称要与我张寨势不两立,还要四处寻找高手,前来报复我们张寨。”
他叹了口气,目光望向密林深处,语气中满是焦灼:“我实在不忍两寨因为此事兵戎相见,更不忍寨中乡亲遭受无妄之灾,便独自在此等候,希望能碰到柳寨主请来的高手,当面恳请他们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张寨。”
付玉郎闻言,忍不住大笑一声:“这柳岸花既然心有所属,为何不亲自求一求她爹?只要她肯开口,柳寨主或许会网开一面也未可知。”
张不凡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无奈:“她自然求过。柳岸花性子也颇为执拗,她当场便向柳寨主表明,此生除了我堂哥张不书,她谁也不嫁。可柳博海太过顽固,非但不听她的劝说,反而认为她是被我们张寨迷惑,盛怒之下,便将她关了起来,严禁她踏出柳寨半步,如今还不知情形如何。”
高金听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脸上也露出了无奈之色,摇了摇头,心中暗道:这可真是一桩荒唐事,男方喜欢表妹,女方喜欢堂哥,偏偏还被婚约绑在一起,最后又因意外怀孕东窗事发,闹得两寨反目,实在令人唏嘘。
小铃铛听得头晕脑胀,她眨了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拉了拉厉良人的衣袖,皱着小眉头道:“不行了不行了,我要被绕晕了……不凡大哥喜欢夏末姐姐,柳姐姐喜欢不书大哥,还有婚约,还有小宝宝,还有两寨要打架……这也太复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