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九哥、十四哥的猎物全算在一处,还跟着大哥后面捡漏伤兽,怎能算个人功绩?论单打独斗,大哥才是第一巴图鲁!”
胤禛错愕,不是让你安分么,十三弟啊十三弟,你也太侠义了。
“你胡说什么!皇阿玛都定了性,轮得到你置喙?”胤?气得脸涨通红,撸着袖子就要上前。
胤禛更错愕了,原以为你是侠义,如今瞧着,脑子也换了。
你我跟着太子,你却公然帮大哥说话,有没有想过会里外不是人?
胤禔第一次,十三弟也还算不错。
胤禟刚要帮胤?开炮回怼,一个谁都没想到的人却在此时站了出来。
“十三叔说得不对!”只见康熙座下的弘晓突然站了起来,大声驳斥道。
胤祥闻听此言刚要发火,回头一看是弘晓,生生把火气认了回去,胤禟也不敢再多嘴,还挤出来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宠溺地让弘晓想说就说。
惹不起!!!
胤禛没想到自家孩子突然跳出来,斥责道:“你懂什么呀!还不住口!”
一边说一边使眼色,让弘晓别瞎掺和,但弘晓充耳不闻:额娘说过,有些阿玛和弟弟不能说的话,她是可以说的;皇玛法藏在心里不好说的话,她也是要说的。
因为她是皇孙女,说任何话都不会染上政治意图,但若是玛法、阿玛和弟弟说,意义就不同了。
虽然身为女子在这世道艰难,但只要充分发挥身为女子的优势,也能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端看自己能不能抓住机会。
“皇玛法,叔伯们忘算了一个人,您知道是谁吗?”弘晓扬起与康熙有五分像但更显秀气的面孔,甜甜一笑,眸里却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康熙来了兴趣格外捧场,故作苦思冥想一番,“不知道呢,弘晓能告诉皇玛法吗?”
“嗯。”弘晓大大方方向康熙行了个礼,眼露崇拜,“十三叔说谁猎杀野兽的数量多,谁就是第一巴图鲁,可是在场猎杀猎物最多的,是皇玛法啊,谁也比不过您!”
没有一个老人能抵挡住来自孙辈的崇拜,说话的是侄女不是侄子,也没谁跟斗鸡眼似得非要反驳。
“哈哈哈~~你这孩子,可比你这些叔伯们更记挂朕,听听,听听朕孙女说的。”
就这么一句话,瞬间点燃了康熙的自豪感,笑着对大家说:“朕一辈子得了那么多封号,可从来没听过有人封朕为‘巴图鲁’,更别说‘第一巴图鲁’了!这称号,是朕的好孙女给的,朕喜欢!”
胤禛已然满头冒冷汗,暗暗觑了大哥和二哥一眼,瞧他们没露出不悦的神情这才松了口气。
是啊,他们争来夺去,怎么就忘了,天下是皇阿玛的。
得!这下谁也别争了,玉如意独属于皇阿玛。
也是,明黄色的如意,除了皇阿玛谁还受用的起?但胤禔等人猎物多于自己,太子多少面上挂不住,很是不满。
无论是胤禔、胤禩的猎物数量,也是胤祉的活物,都是在太子脸上“扇”巴掌。
因着弘晓的话,康熙一直兴致颇高,夜里还要大摆宴席。
直到夜里宴席开场,太子脸色依旧讪讪,显然对自己的倒数名次耿耿于怀。
夜里的庆功宴刚开席,就传来胤衸高热不退的消息,康熙心疼万分,中秋之夜只露面了一会儿,便回帐照顾这位幼子,只留诸位儿子宴饮。
王贵人守在榻边抹泪,弘晖在旁轻声宽慰,胤禛站在帐外,听得帐内太医的叹息声,眉头拧成了疙瘩。
宴席上,太子正被众臣围着恭维,笑得春风满面。
胤祥瞧着远处亮着灯火的帐篷,忍不住劝道:“二哥,十八弟病得厉害,皇阿玛最看重孝悌,您去露个脸也好啊。”
太子不耐烦地挥开他:“早不病晚不病,偏搅我兴致!太子妃不是去了么?要去你自己去。”
胤祥还想再劝,太子已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眼神里满是嫌恶:“病秧子的帐子,我去了晦气。”
这话虽轻,却恰好落在了“醉态踉跄”的胤禔耳中,他眼底闪过一丝阴光,悄悄退了席。
“殿下,总归是亲手足,就算与您无干,也要顾及皇阿玛的心意呀!”
胤祥连忙示意他噤声,心里无奈之余也有了几分凄凉,昔日对自己尚且那般怜爱的太子哥哥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冷血的模样?
“行了,你去吧。”
太子也不恼,挥了挥手,依旧端着酒杯悠哉悠哉地品味起来,也不愿再搭理十三。
胤祥无奈地摇了摇头离去。
这般有意思的话,怎么能不叫人听了?
月至中天,康熙正守在胤衸帐外忧心忡忡,胤禔突然跌跌撞撞地闯进来,抹着泪跪伏在地:“皇阿玛!儿臣实在看不下去了!太子说十八弟生病晦气,还说自己贵体金尊,绝不肯去探视!十八弟都烧得糊涂了,兄弟们谁不心疼,他怎能如此冷血啊!”
胤衸仍然高热不退,难受地睡在榻上,王贵人抹着泪,弘晖细声宽慰着又有些担忧地看向胤禛,胤禛张合着嘴,目光触及弘晖,终是没开口替太子说一句。
大哥有备而来,皇阿玛也起了心思,他开不开口,都一个样,还是保全自家为上。
康熙身子一晃,想起一征准噶尔时太子的怯懦,又瞧着帐内昏迷的幼子,怒火瞬间冲了上来。
厉声问身旁的梁九功:“太子来了没有?”
梁九功忙躬身道:“太子妃代太子来过了。”
“太子妃都记得弟弟呢。”胤禔哭喊道:“十三弟也很是伤心,极力劝太子来探视,但太子拒绝了。”
康熙气得将案上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瓷片四溅:“混账!连手足之情都不顾,将来如何托付大事!”
“太子喝醉了,已经睡下了。”胤禔低头掩去眼底的得意,声音却满是惶恐。
“滚!”康熙怒吼着挥了挥手,帐外的胤禛听得真切,攥紧了弘晖的手腕,一言不发地拉着儿子回了自己的帐篷。
儿媳和弟弟都记得,偏太子这个二哥不在意……今日躺在这里的是小十八,来日躺在这里的是自己,太子也会这般吗?
一征准噶尔时的场景又浮现脑海,康熙岂能不怒?
胤禔从皇上的围帐里出来时,早已经没有了凄凄和愤慨的神色,而是挂着微微的得意。
胤禛瞧在眼里,也自然听到了帐内碎东西和皇阿玛怒喝的声音,蹙紧了眉头,无言地拉着弘晖回了帐篷。
帐篷里烛火彻夜未熄,胤禛坐在案前,手中的毛笔执起又放下,宣纸上端端正正写着“宜修吾妻”四字,后面却是一片空白。
太子失德,胤禔构陷,皇阿玛动了疑心,这桩桩件件哪敢轻易落笔?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