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强压下心头的滔天恨意,狠狠地瞪了韩北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而韩北对此毫不在意。连眼神都没有给他们一个。
最终,周明远和周明哲还是咬了咬牙,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周晓俊脸上的寒意渐渐褪去,重新恢复了温和的笑容。他侧头看向韩北,“让你见笑了。”
没等韩北开口。
周晓婷已经走到了跟前。
她端着酒杯,踩着高跟鞋几步上前,香槟色礼服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段,脸上是得体笑容,但眼神里的冰冷怒气。
她先是嗔怪地看了周晓俊一眼,语气亲昵却带着锋芒:“晓俊,这位就是韩二少爷?”
周晓婷语气带着刻意的疏离,目光在韩北松垮的领口和锁骨的红痕上扫过,“韩二少爷倒是随性,周家的宴会,穿成这样就来了?”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几分,围在周围的几个宾客都屏住了呼吸,偷偷看向这边。
谁都知道,周晓婷是周晓俊唯一的软肋,也是周家唯一能让他收敛锋芒的人。
韩北缓缓抬起眼帘,目光平静地迎上周晓婷的视线。“周小姐,幸会。”韩北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刻在骨子里的教养。既不显得卑微,也不傲慢,仿佛刚才那句带着嘲讽的话,从未入耳。
说完,他便再次垂下眼,避开了周晓婷的目光,显然是不想再多言。
他不喜欢周晓婷。
不仅仅因为她是左航名义上的未婚妻,更因为她身上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以及她看向自己时,眼神里那毫不掩饰的敌意。
换做平时,以韩北的性子,面对这样的挑衅,别说回话,恐怕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
可今天不行。
为了左航,他必须忍。
他知道,左航与周家的联姻,牵扯太多利益,绝非轻易能解开。如果他在这里与周晓婷起了冲突,只会让左航更加为难。
所以,他选择沉默,选择礼貌而疏离的回应。
周晓俊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无奈,笑意却愈发柔和,伸手轻轻扶了扶姐姐的胳膊,语气带着几分哄劝:“姐,韩二少性子本就低调,不拘小节。今晚不过是普通的宴会,不必太过较真。”
他顿了顿,刻意转移话题,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香槟塔上,“对了姐,你上次说想喝的那款82年的波尔多,我特意让人给你留了,待会儿让人给你送过去?”
他的语气温柔得不像话,没有半句反驳,只顺着姐姐的顾虑安抚,又用她在意的小事转移注意力,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周晓婷的脸色稍缓,攥着裙摆的手指松了些。她知道弟弟的性子,看似温和,实则骨子里说一不二,如今他既护着韩北,又特意哄着自己,显然是不想让两人在宴会上起冲突。她沉吟片刻,淡淡点头:“也好。”
话虽如此,目光却依旧带着几分审视地扫过韩北,只是那份尖锐已然收敛了许多。
韩北自始至终都安静地站在周晓俊身侧,仿佛周遭的狂风暴雨都与他无关。他甚至还有闲心端起侍者盘中的一杯香槟,轻轻晃了晃。
直到周晓俊好说歹说,将周晓婷劝去了别处,又不动声色地打发走了几个凑上来攀谈的宾客,周围终于安静了些。
“周大少爷的性格,对谁都带着强势,唯独对这位姐姐,竟是这般温柔迁就,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周晓俊闻言轻笑一声,“从小就是她护着我,现在换我护着她,应该的。”
他顿了顿,侧头看向韩北,语气又恢复了几分之前的玩味:“怎么?羡慕了?”
韩北没答,只是将手中的香槟递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压下了心底那点莫名的情绪。
“没办法,家宅不安,何以安天下?不过,” 周晓俊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向韩北倾斜,拉近了距离,营造出一种旁人看来十分亲近的错觉,声音压得更低,“我这两位叔叔,可不像我姐姐那么好打发。杀子之仇,他们怕是咽不下这口气。”
“是吗,那就有劳周大少爷护着了。”
韩北抬眼看向周晓俊,举了举手中的香槟,仰头饮尽杯中酒,心里却在叫嚣:巴不得他那两个叔叔现在就动手。
而此时,海城另一处隐蔽的别墅里,左航正坐在监控屏幕前,目光一动不动盯着屏幕里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屏幕里的韩北,穿着他昨天让人送去的黑色西装,韩北故意敞着领口,露出他留下的痕迹。
即便如此,他的气场依旧很强,身形挺拔,神色冷冽,哪怕身处周家的包围中,也依旧是那个桀骜不驯,让人不敢轻易招惹的模样。
当看到周晓俊揽住韩北肩膀,向别人介绍韩北时,左航的拳头猛地攥紧。
在他面前,一字排开站着十几个下属,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却像是毫无知觉,依旧保持着挺拔的姿态,显然是刚从一场恶战中回来。
长青站在最前面,左脸颊一道新鲜的擦伤,渗着血丝,声音低沉而恭敬,:“老大,事情已经处理妥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左航没有看他,目光依旧黏在屏幕上,声音冷冷的:“嗯。”
一个字,却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
“老大,要不要我们……”长青小心翼翼地开口,想提议派人去把韩北接回来。
“不用。”左航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带着深思熟虑的冷静。
左航指尖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桌面,节奏缓慢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他太了解韩北了——那个看似乖戾狠绝的人,骨子里藏着怎样的执拗与骄傲。今天跟周晓俊高调出席周家宴会,哪里是妥协,分明是在给他下战书,逼他亲自下场。
韩北总是这样,用最直接、最狠的方式,逼他看清自己的内心,逼他做出选择。
左航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既有被韩北拿捏的无奈,更有对他这份破釜沉舟的心疼和欣赏。
“备车。”
长青一愣:“老大,您要去宴会?可这边的事还没有完全解决。”
“那就先放着。”
左航指尖顿了顿,没回头。
“是。”长青立刻噤声,躬身应下,没再多问一个字。
左航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装,眼底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光芒,“既然他都把舞台搭好了,我这个正主,怎么能缺席?”
他要去,把他的小豹子,从那个充满算计的地方,亲自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