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使爆发出远超先前的速度,六只仍在再生的骨翼以一种近乎撕裂的姿态狂振,带着它化作一道模糊的黑色疾影,瞬间突破了剑气的间隙!
千仞雪心中警铃大作。先前硬撼的能量冲击,让她的魂力运转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片刻的迟滞。手中圣剑虽快,却比那鬼魅般的突进慢了半拍。
黑天使绕过千仞雪的正面防守,幽暗的矛尖已携着刺骨的阴寒,自她视觉死角处——后心要害,无声而致命地刺出!
千仞雪浑身的汗毛几乎倒竖,杀戮之都这一年来锻炼的战斗本能在此刻救了她。没有时间思考,完全是肌肉记忆驱使,她强行拧转腰身,将圣剑险之又险地背于身后。
“铛——!!!”
矛剑交击,爆发出令人牙酸的巨响!
那强大的巨力自剑身传来,千仞雪整条手臂剧痛发麻。圣剑发出一声哀鸣,几欲脱手!
黑天使岂会放过这绝佳时机?一击占优,攻势愈加猛烈,再无停歇。扭曲长矛化为一片黑红色的死亡风暴,刺、扫、劈、砸,每一击都裹挟着沉重的力量与侵蚀魂力的污秽气息,疯狂倾泻而下。
千仞雪咬紧牙关,只能将圣剑舞成一片坚守的光幕,步步为营,在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不断格挡、卸力、后退。
脚下是翻滚的岩浆,身后是狭窄的桥面尽头,她已然退无可退,局势急转直下!
就在千仞雪堪堪架开一记沉重的劈斩。
黑天使的攻势,诡异地停顿了一瞬。它猛地将长矛高举过头,空洞的面部漩涡发出低沉的、仿佛来自深渊的共鸣。
四周弥漫的血雾、岩浆散发的邪能、乃至它自身正在修复躯体的黑色物质,都如同受到召唤,疯狂地向那矛尖汇聚而去!
一团极度压缩、内部不断闪烁着毁灭性黑红电弧的能量球,在矛尖急速成型、膨胀!能量球周围,光线扭曲,空间都承受不住其质量,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黑天使将所能调动的全部邪恶与毁灭意志凝聚于这一击!
没有怒吼,只有将所有杀意灌注其中的、决绝的挥臂一掷!
能量球脱离了矛尖,带着一种镇压一切的沉重感,缓缓旋转着,朝已被逼至绝境的千仞雪碾压而去!所过之处,连下方沸腾的岩浆都被那股无形的力场压得向下凹陷。
千仞雪的瞳孔骤然收缩。前所未有的死亡气息将她彻底笼罩。那能量球的速度并不快,但气机已然将她牢牢锁定,避无可避!
在进入地狱路之前,她的魂力就已经被消耗掉大半了,此时体内魂力更是已近枯竭。
“喝——!”
一声清叱,带着不屈的意志。她将最后残存的所有魂力,毫无保留地灌注进天使圣剑,同时引动了血脉深处那一缕微弱却至高无上的天使共鸣!圣剑再度爆发出炽烈的光辉,边缘染上了一丝淡金的赤芒!
她双手握剑,向前奋力一挥!将所有力量化为一道凝实的弧形神圣壁垒,横亘于身前。
或许,这就是她此时最后,也是唯一的防线。
下一刻,毁灭的能量球,无声地撞上了神圣壁垒。
紧接着——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爆炸,吞噬了一切声与光。金色壁垒如同被巨石砸中的琉璃,在僵持了瞬息之后,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随即轰然炸碎!
千仞雪再度遭受重击,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天使的虚影在她身后一闪而灭。爆炸的冲击波狠狠砸在她的胸口。
所有防御尽数崩解,她再也无法稳住身形,被无可抗拒的力量狠狠抛飞,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直坠向下方的滚滚岩浆!
炽热的、赤红的光芒在她急剧放大的瞳孔中倒映出来,那是死亡的颜色。滚烫的气浪灼烧着她的皮肤,刺痛着她的眼睛。
要结束了吗?
不!
就在身体即将被岩浆吞噬的前一刹那,她眼中迸发出一丝金光!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的手臂,凭借着最后的意志,死死攥住了光芒黯淡的圣剑。
她拼尽残存的、最后一丝力气,将其全部转化为一股向上的、微弱的升力,狠狠挥剑斩向侧下方的岩浆湖面!
剑锋触及粘稠岩浆的瞬间,发生了小规模的爆炸反冲。
就是这微弱的力量,让她下坠的轨迹产生了极其细微的、却至关重要的偏移!
“噗通!”
并非直接落入岩浆中心,她的身体擦着炽热浆液的边缘,重重砸在了岩浆湖边缘一块突兀耸立、被灼烧得通红的礁岩之上!
千仞雪重重砸在礁岩上,后背瞬间传来的剧痛。礁岩表面滚烫无比,即便隔着衣物,皮肤也迅速被烫得通红。
她趴在礁岩上,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滚烫的气浪不断升腾,包裹着她的身体,让她的意识逐渐模糊。汗水不停地从额头滚落,刚一流出便被高温蒸发,只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痕迹。
她艰难地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黑天使。
那家伙悬浮在半空中,空洞的面部漩涡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似乎在嘲笑她的狼狈。黑天使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欣赏着她垂死挣扎的模样。
“我……会……会死在这里吗?”千仞雪声音沙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小雪,小雪。”
熟悉的声音,轻轻拨开她的精神世界。
千仞雪睫毛动了动,睁开眼。
一片洁白之中,贾有才站在那儿,没有耀眼的光,却让四周的混沌无声褪去。他的目光落过来,静而暖。
“……阿才。”她张了张嘴,“我撑不住了……我的魂力已经……”
话尾哽住了,她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蜷紧,仿佛想抓住什么,却只有虚空。
贾有才走近,没有立刻说话。
他只是蹲下来,轻轻将她冰凉的手拢进掌心。
“我知道。”他声音很低,“疼是真的,累也是真的。”
他抬起眼,望进她微微颤动的瞳孔里:
“可你记得吗?那次,你浑身是伤,却还回头拉了我一把。你说,‘路还长,倒在这里太难看’。”
他唇角很轻地扬了一下,“那时候我就想,这姑娘骨子里的火,从来不是别人给的——那是你自己心里的光。”
千仞雪怔怔看着他,眼眶渐渐红了。
“可现在……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那就借我的。”贾有才握紧她的手,“借我的力量。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从来都不是。”
他另一只手轻轻点了点她的心口,“这里,装着天使的骄傲,也装着我们的约定。别让它熄了。”
那股暖意,从他掌心源源不断地传来。她冰凉的手指渐渐回温,胸膛里那颗沉寂的心,重新跳动起来——一下,又一下,越来越稳。
“阿才……”她反握住他的手,“……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