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倾与傅枭在眷侣岛自由自在的享受时,国内张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张齐善老爷子端坐在宽大的黄花梨木书桌后,背靠着高背椅,手中把玩着一对油光水滑的核桃,发出规律的、轻微的“咔哒”声。
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一身深灰色的中山装,脸上岁月的沟壑里藏着精明的算计。
他的三儿子张峰,则有些懒散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跷着二郎腿,手里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雪茄,青白色的烟雾袅袅上升,将他那张保养得宜、却难掩浮夸之气的脸笼罩得有些模糊。
张峰弹了弹烟灰,侧过头,看向父亲,语气里带着几分不以为然:“爸,您说的这个沐瑶……到底是哪家的小姐?听着耳生。配咱们玄烨……合适吗?”他特意在“合适”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显然不太满意。
张齐善停下转核桃的动作,抬起眼皮,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儿子:“港城十几年前富甲一方、名震南洋的沐家,你不会没印象吧?”
“沐家?”张峰坐直了些,眉头微皱,似乎在记忆里搜寻,“哦……那个沐家啊!好像听您提过,祖上做过船王,后来转做地产和金融,风光过一阵子。可那都是老黄历了!我听说沐家早就没落了啊!港城那边现在排得上号的,可没他们家。这样一个没落家族出来的小姐,配我们玄烨……爸,是不是不够格啊?”他摇了摇头,显然觉得这门亲事“亏了”。
张齐善哼了一声,将核桃轻轻放在桌上,端起一旁的紫砂茶杯,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才缓缓开口:“不够格?那你说说,谁够格?”
张峰立刻来了精神,往前凑了凑:“怎么着,也得是像……像沈家那样的家世啊!倾倾那丫头虽然现在嫁给了傅枭,但沈家的底子在那儿摆着,书香门第,政商人脉都不缺。要是当初玄烨和她成了,咱们张家……”
“闭嘴!”张齐善猛地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脸色沉了下来,“沈家?呵,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以前沈倾倾倒是追着你儿子屁股后面跑,结果呢?还不是被傅家小子半路截胡,黄得不能再黄!现在人家是傅家少夫人,灵隐大师的徒弟,你儿子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还想着沈家?你脑子被门挤了?!”
一连串的斥骂让张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讪讪地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小声嘟囔:“那……那不是当初有沈蓝衣那丫头挑拨离间嘛……而且,爸,这沐家现在这境况,确实低了点啊,说出去也不太好听……”
“你懂什么!”张齐善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沐家现在是没落了,不如从前显赫,可人家几代积累的人脉、底蕴还在!沐家那几个孙辈,我特意打听过,老大在律政界崭露头角,老二在华尔街做投行,老三虽然年轻,但在科技圈有点名气,都是可造之材,未来不可限量!”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一种老谋深算的诱导:“而且,我派去港城的人回来说,这个沐瑶,是沐家这一代唯一的女孩,在家极其受宠。玄烨要是能娶了她,有岳家那几个有本事的舅兄从旁帮衬,再加上他自己稍微争点气,前途未必不能搏一搏!这比找个空有家世、却帮不上忙的绣花枕头强多了!”
张峰听着父亲的分析,脸上的不满逐渐被思索取代,二郎腿也放了下来。
张齐善见他听进去了,叹了口气,语气染上几分苍凉和无奈:“阿峰啊,咱们张家,祖上也曾风光过,门庭若市。可惜到了我这一代……唉,守成有余,进取不足。你们兄弟三个,老大中庸,老二纨绔,你呢……有点小聪明,却沉不住气。几个孙子辈里,玄烨算是矮子里面拔高个,但比起傅家、欧阳家那些精心培养的继承人,还是差得太远。”
他目光深远地看着窗外庭院里略显萧瑟的景象:“如今这世道,只看眼前风光是不行的。周边圈子里,家世真正相当的,要么女儿早就名花有主嫁出去了,要么家里全是小子。家世再高一些的,像欧阳家、乔家、郭家……他们的女儿,眼睛都盯着金字塔尖的那几家,怎么会看得上刚从局子里出来、名声有损的玄烨?人贵有自知之明!”
他转回头,看着儿子,语重心长:“娶妻娶贤,更要娶能助力的。而且是沐家小姐亲自提及对玄烨有好感。对现在的玄烨,对咱们张家来说,沐瑶这样有潜力、有底蕴、家庭关系简单且愿意扶持夫婿的,才是最实际、最好的选择!”
张峰沉默良久,终于彻底被父亲说服。他掐灭了雪茄,站起身,态度恭敬了许多:“爸,您说得对,是我想岔了。我下午就让玄烨去和沐小姐见个面,聊聊看。地点就定在皇冠咖啡馆吧,安静,档次也够。”
张齐善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挥了挥手:“去吧,让玄烨好好表现,别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沐家虽然暂时势微,但傲骨还在,别让人家觉得我们轻慢。”
“知道了,爸。”
下午三点,阳光正好。
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的皇冠咖啡馆,以它的复古装潢、顶级咖啡和绝佳的私密性闻名,是许多商务洽谈和高端约会的首选。
张玄烨推开沉重的胡桃木大门,清脆的风铃声响起。他今天特意打扮过,一身剪裁合体的浅灰色西装,头发用发胶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还戴了一副金丝边平光眼镜,试图掩盖眼神里残留的那丝阴郁和浮躁,营造出斯文儒雅的假象。
侍者恭敬地引他入内。他的目光迅速扫过略显幽静的室内,很快,在靠窗最好的一个位置上,锁定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浅豆沙绿色软缎旗袍的年轻女子。旗袍样式简洁大方,领口和袖口缀着同色系的精致蕾丝,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和优美的颈线。
她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松而不乱的发髻,用一支莹白的珍珠发簪固定,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天鹅颈。她正微微侧头,看着窗外街边的梧桐树,侧脸线条柔和,鼻梁秀挺,唇色是自然的淡粉。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让她看起来安静、典雅,像一幅年代久远却韵味十足的古画。
张玄烨脚步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他原本对这场被安排的相亲不抱任何期待,甚至有些抵触。但眼前这位沐小姐的样貌气质,似乎……远超出他的预料。
他调整了一下表情,扯出一个自认为最得体的微笑,快步走了过去。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靠近,窗边的女子转过头来。那是一张极为清丽的脸庞,皮肤白皙细腻,眉眼如画,尤其是一双眼睛,清澈明净,目光平和地落在他身上,既无惊艳,也无审视,只是一种恰到好处的礼貌和淡然。
她站起身,动作优雅从容,唇角勾起一抹浅淡而得体的弧度,声音清越柔和,如同珠玉落盘:
“你好,我是沐瑶。”
张玄烨连忙伸出手,同时也在快速打量。
近看之下,这位沐小姐的容貌更显精致,但那份沉静的气质,让她美的并不张扬,反而有种内敛的力量感。他握住她微凉纤细的手,一触即分,风度翩翩地回应:
“沐小姐,你好,我是张玄烨。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