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的喧闹像潮水般退去，吕子乔被陈美嘉揪着耳朵拖回家时还在喊“记得发我刚才拍的照片”，张伟抱着半只烤鸭念叨着“明天要减肥”，胡一菲靠在门框上冲他们挥挥手，眼里的笑意藏不住。天宇拎着给悠悠带的桂花糕，看着她被风吹起的发梢，突然觉得刚才的调侃像一层裹着糖衣的壳，褪去后露出的内核，比想象中更柔软。
“我送你回去。”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些，带着酒后未散的微醺暖意。
悠悠点点头，接过他递来的围巾——正是那条被吕子乔调侃的“祖传围巾”，羊毛的质感贴着脖颈，还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两人并肩走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偶尔交叠又分开，像在跳一支无声的舞。
经过街角的糖水铺时，天宇突然停住脚步：“要不要吃碗双皮奶？”他记得她上次说这家的姜撞奶最正宗，当时人多没好意思点。
玻璃柜里的双皮奶泛着嫩白的光泽，撒着细碎的红豆粒。老板娘笑着打包时，悠悠看着他认真挑选的侧脸，突然说：“刚才……他们开玩笑的时候，你别往心里去。”
天宇接过老板娘递来的碗，指尖触到瓷碗的凉意，动作顿了顿。“没往心里去。”他把姜撞奶推到她面前，自己捧着红豆双皮奶，“其实……”他想说“其实有点开心”，话到嘴边却变成，“他们就是闲的。”
悠悠舀了一勺姜撞奶，辛辣的暖意从舌尖漫到胃里，她忽然抬头：“天宇，我们认识多久了？”
“三年零七个月。”他几乎没犹豫。从她进组第一天抱着剧本问“这里的情绪是不是该再收一点”，到现在能独当一面处理片场危机，每个细节都像存放在精确的时间轴里。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跟你搭戏吗？”悠悠的笑里带着点不好意思，“我紧张得忘词，是你悄悄在提词板上画了个鬼脸，让我一下子就笑场了。”
天宇也笑了，那时候他刚接手编剧工作，总觉得这个新人演员太拘谨，却在她笑起来时，发现她眼里有星星。“后来你把鬼脸画在了我的剧本上，写着‘谢谢解围’。”他至今还夹在《角色分析手册》里。
糖水铺的暖光落在两人身上，姜撞奶的香气混着桂花糕的甜，模糊了刚才的尴尬。悠悠搅着碗里的双皮奶，忽然轻声说：“他们总说我们……但其实，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天宇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抬眼时，路灯的光恰好落在他眼底，亮得像藏着星光。“我也觉得。”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你不用觉得有压力，我……”他想说“我没别的意思”，又觉得不够坦诚，改口道，“朋友，挺好的。”
“嗯，朋友。”悠悠用力点头，眼里的局促散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松的亮，“最好的朋友。”
这个词像颗投入湖心的石子，荡开的涟漪里，有释然，有默契，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柔软。天宇想起上次她高烧时，自己守在床边，看着她无意识攥着自己衣角的样子，心里涌起的不是别的，而是怕失去这份信任的恐慌。他忽然明白，比起不确定的恋人关系，这种能让她安心依赖的存在，或许更重要。
走到悠悠家楼下，老槐树的叶子在风里沙沙响。天宇把桂花糕递过去：“阿姨喜欢的那家，刚出炉的。”
悠悠接过纸包，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却没像刚才那样慌忙躲开。“天宇，”她抬头看他，路灯在她瞳孔里投下两个小小的光斑，“谢谢你。不只是今天，是一直以来。”
他想说“我也是”，却只化作一个浅浅的笑。有些感谢不必说透，就像他知道她会把桂花糕分成两份，留一份给加班晚归的母亲；她也知道他明天一早要去改剧本，会把保温杯灌满热豆浆放在他门口。
“上去吧，早点休息。”天宇后退半步，身影隐在树影里。
悠悠点点头，转身时又停下：“那……明天片场见？”
“片场见。”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天宇才转身离开。晚风带着桂花的甜香，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剧本，里面夹着上次悠悠画的鬼脸，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小字：“最好的搭档”。他忽然笑了，原来有些关系，不必贴上标签才珍贵。
回到家，天宇打开电脑，屏幕上是未完成的剧本。他删掉了原本设计的吻戏，改成男女主角并肩坐在屋顶看星星的场景，配文：“有些距离，比拥抱更让人安心。”窗外的月光落在键盘上，像在为这份默契伴奏。
而悠悠站在阳台上，看着天宇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手里的桂花糕还冒着热气。她拿出手机，给胡一菲发了条消息：“谢啦，不过我们现在这样，真的很好。”屏幕亮起时，她看见自己嘴角的笑意，像尝到了最甜的那口双皮奶。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这道界限，他们默契地守护着，却比任何标签都更清晰地刻着“珍惜”二字。就像此刻的月光，不远不近，却足够照亮彼此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