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斑。3601的客厅里,几个行李箱立在墙角,拉链上挂着的卡通挂牌轻轻晃动——那是咖喱酱连夜缝制的,每个挂牌上都绣着名字:赵海棠的是把小吉他,大力的是本翻开的书,张伟的是个咧嘴笑的汉堡,咖喱酱的则是颗草莓。
“这箱是你的乐谱和吉他配件,”张伟蹲在地上,把最后一件衬衫塞进赵海棠的行李箱,“记得把那首《暂住户》的谱子给我发一份,我找楼下老王用唢呐吹吹看,肯定别有风味。”
赵海棠笑着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吉他包上的贴画——那是咖喱酱画的小恐龙,说“像你写歌卡壳时抓头发的样子”。他突然想起刚搬来那天,张伟也是这样蹲在地上,教他怎么用洗衣机,结果把他的白t恤染成了粉色。
“大力,”咖喱酱抱着个盒子走进来,里面是她收集的便利贴,每张都记着日常琐事:“3月17日,大力帮我修好了台灯”“4月2日,大力说熬夜会变笨,给我泡了热牛奶”……最底下那张画着颗星星,写着“要像大力一样,做个厉害的人”。
大力接过盒子,指尖拂过泛黄的便利贴,突然从背包里拿出个笔记本:“这是我整理的物理公式手册,你上次说想自学电路知识,遇到不懂的可以视频问我。”她顿了顿,补充道,“周末晚上我一般都有空。”
咖喱酱突然红了眼眶,抱住大力的胳膊:“那你要经常回来看我们啊!上次说好教我做分子料理,你还没教完呢!”
“一定。”大力轻轻拍着她的背,目光扫过客厅——茶几上还放着昨晚吃剩的草莓蒂,沙发缝里卡着张伟掉的薯片渣,阳台的晾衣架上,赵海棠的白衬衫和张伟的花t恤晾在一起,被风吹得碰来碰去。这些琐碎的痕迹,突然变得格外珍贵。
赵海棠背着吉他包站起来,环顾四周。这个住了小半年的地方,每个角落都藏着故事:冰箱上贴着张伟画的丑画,说是“镇宅符”;电视柜上的仙人掌“张小伟”长得比刚来时长高了两厘米;墙上的照片墙又多了几张新合影,有上次去郊游的,有张伟生日的,还有咖喱酱把蛋糕抹到他脸上的……
“该走了。”他轻声说,声音有点哑。
张伟突然想起什么,冲进卧室,抱出个巨大的玩偶汉堡:“给!路上抱着睡,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玩偶的眼睛是两颗纽扣,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手工缝的。
赵海棠接过来,玩偶沉甸甸的,像塞满了:“你这手艺,不去摆摊可惜了。”
“那是,”张伟得意地扬起下巴,“等你成了大明星,我就去你演唱会门口卖‘张伟牌汉堡玩偶’,保证畅销!”
楼下传来汽车喇叭声,是来接他们的车到了。咖喱酱突然跑回房间,抱出个密封罐,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星星纸:“这里面有365颗,每天拆一颗,拆完我就去看你们!”
大力和赵海棠的行李箱被搬下楼时,阳光正好越过楼顶。张伟扛着吉他包,咖喱酱拎着密封罐,一路跟在后面叽叽喳喳。小区的阿姨们探出头来:“这是要去哪儿啊?”
“暂别!”张伟大声喊,生怕别人听不见,“不是永别!过阵子就回来蹭饭!”
车边站着赵海棠的经纪人,笑着和他们打招呼。赵海棠把吉他包放进后备箱,突然转身抱住张伟:“谢了,兄弟。”
张伟拍着他的背,嘴硬道:“谢啥!记得下次回来请我吃大餐,上次你说的那家米其林,别想赖账!”
咖喱酱把密封罐塞进大力手里:“每天都要拆哦!少拆一颗,我就……我就打视频骂你!”
大力笑着点头,把罐子放进包里,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个小盒子,递给咖喱酱:“这是分子料理的食谱,从基础教起,跟着做,下次我回来检查成果。”
司机催促了两声。赵海棠拉开车门,又回头看了一眼——3601的窗户开着,窗帘被风吹得飘了起来,像在挥手。他突然想起昨晚张伟说的话:“不管走多远,3601永远给你们留着房间,床铺都不用换。”
“走了。”大力轻轻说,拉了拉他的胳膊。
车子缓缓开动时,张伟突然追了两步,大喊:“赵海棠!你的歌要是火了,别忘了给我写首主题曲!就叫《张伟最帅》!”
赵海棠在车里笑出了声,朝窗外挥着手。咖喱酱的身影越来越小,却还在跳着挥手,像颗蹦蹦跳跳的草莓。3601的窗户渐渐远了,却像个温暖的坐标,牢牢刻在了心里。
车里很安静,赵海棠突然从背包里拿出个相框,里面是昨晚拍的合照——四个人挤在沙发上,张伟做着鬼脸,咖喱酱搂着大力的脖子,他和大力笑得眼睛眯成了缝。照片背面,是每个人的签名,歪歪扭扭,却透着认真。
“他们会经常来看我们的。”大力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轻声说。
赵海棠点头,指尖划过相框边缘:“嗯,张伟说要去我的演唱会卖汉堡玩偶,咖喱酱说要天天打视频查岗……”他突然笑了,“其实我更担心,‘张小伟’会不会被张伟养死。”
大力拿出手机,点开和咖喱酱的聊天框,输入:“路上很顺利,记得给仙人掌浇水,每周三次,一次半杯。”发送成功后,她看着屏幕上弹出的“已读”,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暂别不是终点。就像春天的花会谢,但种子埋在土里,等到来年,又会开出新的朵;就像候鸟会迁徙,但天空记得它们掠过的痕迹,总会指引着归途。
赵海棠拿出吉他,轻轻拨动琴弦,还是那首《暂住户》,旋律里却少了怅然,多了点期待。他知道,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再见面——也许是在张伟的汉堡摊前,也许是在咖喱酱的新料理课堂,也许只是像从前那样,挤在3601的沙发上,抢最后一包薯片。
车子驶上大桥,阳光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赵海棠看着手机里刚发来的照片,是张伟和咖喱酱站在3601的阳台上,举着个牌子,上面写着:“等你们回家”。
他笑着回复:“很快。”
风从车窗吹进来,带着熟悉的气息。赵海棠知道,有些情谊,不会被距离冲淡,只会像陈酒,放得越久,越醇厚。就像这个暂别的清晨,阳光正好,约定常在,而再见,就在不远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