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城暂时击退了“噬界獠”的疯狂进攻,但那源自黑暗深处的冰冷意志并未完全退去,如同悬于头顶的利剑,时刻提醒着所有人威胁依旧存在。城墙内外,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与能量湮灭后的焦糊味,破损的防御工事与修士们疲惫却警惕的面容,共同构成了一幅劫后余生的画卷。
星源密室内,气氛更是凝重到了极点。
叶懿愫盘膝而坐,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周身原本璀璨的星辉此刻黯淡如萤,气息微弱,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强行催动光暗融合,硬撼“操线者”含怒一击,对她造成的反噬远超想象,经脉如同被撕裂,识海枯竭,连维持最基本的意识清明都显得异常艰难。
而她的识海深处,情况更为糟糕。
那暗金魂影,此刻已不能用“黯淡”来形容,而是呈现出一种近乎“破碎”的状态。魂体不再是凝实的轮廓,而是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光芒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崩散成虚无的能量尘埃。玄夜的意识更是沉寂到了极致,连一丝微弱的波动都无法传递出来,仿佛已经彻底沉沦于无边的黑暗与死寂。
他为了在最后关头支撑光暗融合,强行燃烧魂体本源,付出的代价,远比叶懿愫更为惨重。
“……玄夜。”叶懿愫以神识发出微弱的呼唤,试图触及那沉寂的魂影,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那魂体上触目惊心的裂痕,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超越极限的对抗是何等惨烈。
一股冰冷的恐慌,如同毒蛇般悄然缠上叶懿愫的心头。她经历过玄夜魂飞魄散只剩一缕余烬的时刻,但眼前这种“破碎”的状态,比之余烬更加危险,仿佛维系存在的最后一丝纽带都已绷紧到了极限。
不能让他消散!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星火,支撑着叶懿愫几乎要溃散的意志。她强行压下体内翻江倒海般的痛楚与虚弱,双手艰难地结出一个古朴的法印。这一次,她不再试图渡送温和的星辉滋养——那对于此刻破碎的魂体而言,太过霸道,无异于雪上加霜。
她要做的是……“缝合”。
以自身最为精纯、最为本源的星辉神魂之力,化作无数比发丝还要纤细千万倍的银色光丝,如同最灵巧的织女,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探入那暗金魂影的裂痕之中。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且耗费心力的过程。她的神识必须凝聚到极致,每一根光丝都必须精准地贴合魂体的破碎边缘,不能有丝毫偏差,否则非但无法修复,反而会加速其崩溃。同时,她还要时刻抵御着从那些裂痕中逸散出来的、属于“操线者”意志残留的冰冷侵蚀。
时间在极致的专注与痛苦中缓慢流逝。
叶懿愫的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她的身体因为过度消耗与剧痛而微微颤抖,但那双结印的手,却稳如磐石。一根根银色的光丝,如同拥有生命的精灵,在那布满裂痕的暗金魂影上穿梭、缠绕,将一块块濒临离散的魂体碎片,艰难地、缓慢地重新“缝合”在一起。
每缝合一丝裂痕,她自身的消耗便加重一分,脸色就更苍白一分。但她没有丝毫停歇,眼神坚定如初。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当最后一道主要的裂痕被银色光丝勉强“缝合”住,那暗金魂影终于不再呈现出随时会彻底崩散的态势,虽然依旧布满裂痕,光芒微弱,但至少……维持住了一个相对完整的形态。
也就在魂体形态勉强稳固的刹那——
一直沉寂的玄夜意识,仿佛从无边噩梦中挣扎出了一丝缝隙,一道极其微弱、却带着劫后余生般战栗的意念,如同游丝般,颤巍巍地传递到了叶懿愫的心间:
“……叶……懿愫……”
他的声音(意念)破碎而沙哑,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与……一种近乎虚脱的依赖。
叶懿愫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袭来,让她几乎要当场昏厥。她强撑着,以神识回应,意念同样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在。凝神,勿动。”
她没有再多言,立刻开始将所剩无几的、更加温和的星辉本源,化作滋养的雨露,缓缓渡向那刚刚被“缝合”好的、脆弱无比的魂体。这一次,不再是强行修复,而是润物细无声的温养。
暗金魂影在她的话语与滋养中,那丝微弱的意识波动渐渐平稳下来,不再传递意念,只是本能地、更加紧密地依偎着她的星辉本源,如同迷途的羔羊终于回到了唯一的庇护所。
密室内,星光重新变得柔和,无声地流淌,包裹着那一大一小、皆伤痕累累的光与影。
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守护与被守护。
那无数银色光丝“缝合”的,不仅仅是魂体的裂痕。
更是一种历经生死考验、超越力量层次、深入灵魂本源的无形契约。
余烬历经破碎,于星辉中重凝,光华虽微,其质已变。
星夜同契,自此而始。
第345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