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刺破厚重的云层，将山林染上一层灰白的光晕。
三人从土坑里爬出来，个个脸色憔悴，衣衫褴褛，沾满泥污和干涸的血迹。一夜奔逃和惊吓，耗尽了他们本就所剩无几的精力。
饥饿再次如影随形地噬咬着他的胃囊。
萧凛检查了一下石猴胳膊上的伤，伤口不深，已经结痂。他自己的后背和手臂也被刮破多处，火辣辣地疼。他尝试调动那丝微弱的清凉气息，却发现比昨夜更加艰难，精神上的疲惫极大地影响了效果。
必须找到吃的。
他让两人在原地等待，自己则在附近搜寻。运气不算太坏，他在一株枯树下找到了几颗被松鼠遗落的干瘪松子，又在一片潮湿的岩石背后发现了一小丛可食用的灰灰菜。
东西少得可怜，聊胜于无。
分食了这点微不足道的食物，腹中的饥饿感并未消退，反而因为这点刺激变得更加鲜明。
“萧大哥…我们…还能走到抚州城吗？”草芽声音微弱，带着哭腔。连续不断的惊吓和饥饿，让这个年纪最小的孩子几乎要崩溃了。
石猴没说话，只是默默握紧了拳头，眼神里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倔强和…一丝麻木。
萧凛看着他们，又看了看自己满是伤痕的手。他拿出那枚影蛇令，冰冷的触感让他保持清醒。
“能。”他只回答了一个字，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必须相信能，否则，下一刻倒下的就会是他们中的一个。
他站起身，辨认了一下方向。“走。”
白天的山林依旧危险，但至少能看清道路。他们沿着一条干涸的溪床跋涉，这样能节省体力，也相对隐蔽。
中午时分，他们在溪床旁发现了几株野山梨树。树上挂着一些瘦小干瘪、尚未完全成熟的果子，又酸又涩，但对此时的他们来说，已是难得的美味。
三人顾不上许多，费力地爬上树杈，采摘着那些坚硬的果子，用力啃咬着，酸涩的汁液刺激着口腔，却也带来了些许生机。
就在他们专注于果腹时，萧凛怀里的那本册子，毫无征兆地再次传来悸动！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感应，而是一种清晰的、带着某种指向性的牵引感！
几乎同时，他贴身收藏的那角残破符箓，也仿佛被无形的手拨动，微微发热！
萧凛的动作猛地顿住，警惕地四下张望。
溪床上下游，两侧山林，寂静无声，并无异样。
但那册子和残符的异动却持续不断，牵引感指向溪床上游某个方向。
怎么回事？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去看个究竟。这种异常，往往伴随着危险，但也可能藏着机遇。
“你们待在树上，别下来。”他吩咐石猴和草芽，自己则小心地滑下树干，握着那枚铜钱，循着那莫名的牵引感，向上游摸去。
走了约莫百步，绕过一块巨大的挡路岩石，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一缩。
溪床在这里变得稍宽，乱石滩上，躺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看身形年纪不大的人。
道袍多处撕裂，沾满血污和泥泞。那人脸朝下趴着，一动不动，身边散落着一个破旧的布袋和一把断裂的木剑。
是修仙者？
萧凛的心提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保持距离，仔细观察。
没有呼吸的起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种…焦糊味。
死了？
那册子和残符的牵引感，正来源于这具尸体…或者说，来源于他腰间一个鼓鼓囊囊的革囊。
萧凛屏住呼吸，缓缓靠近。用脚轻轻碰了碰那人的手臂，冰冷僵硬。
确实死了。
他蹲下身，目光落在那个革囊上。牵引感正是从里面传出。
他深吸一口气，解下革囊。入手沉甸甸的。
打开革囊，里面是几块暗淡的、像是玉石又像是金属的碎片，几株干枯的、散发着奇异气味的草药，一个小巧的罗盘，还有…几张完整的、绘制着朱砂符文的黄色符纸！
那清晰的牵引感，正是来自这几张符纸！它们似乎与萧凛怀里的残符和册子产生了某种共鸣！
萧凛的心脏狂跳起来。完整的符箓！
他强压下激动，仔细查看。这些符纸上的符文比他见过的残符更加复杂精妙，笔触流畅，蕴含着一种内敛而强大的力量感。其中一张符箓的边缘，绘制着一个极小的火焰飞鸦图案。
火鸦观？那个杂货摊老头提过的名字？
除了符箓，革囊最底下，还有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铁牌，入手冰凉，上面刻着一个复杂的云纹图案，中间有一个古篆字的“初”字。不知道有什么用。
就在这时，他怀里的册子悸动再次变化，传递出一种微弱的、警示般的波动！
几乎同时，远处传来了隐约的破空声！
有人来了！而且是能飞的人！
萧凛脸色一变，来不及细看，立刻将革囊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入自己怀里，将那空革囊和罗盘等杂物迅速塞回死者身下。他快速扫了一眼尸体，注意到死者后心处有一个焦黑的掌印，边缘皮肉翻卷，像是被雷火灼烧过。
杀人夺宝？宗门争斗？
念头电光火石间闪过，破空声已迅速逼近！
他猛地起身，毫不犹豫地转身就向回跑！速度提升到极致！
就在他刚刚冲回梨树下，拉着惊慌失措的石猴和草芽躲进下游茂密的芦苇丛中时，两道凌厉的遁光从天而降，落在溪床那具尸体旁！
光芒散去，露出两个身穿同样制式、但颜色更深、袖口绣着银边云纹道袍的男子。一人面容冷峻，背负长剑，另一人神色倨傲，手持一杆幡旗。
两人气息凌厉，远非黑桑集那些护卫可比，显然是真正的修仙者！
“哼，果然死了。”那持幡男子瞥了一眼尸体，语气淡漠，“搜搜看，东西还在不在。”
负剑男子蹲下身，快速检查了一遍，很快拿出了那个空革囊和罗盘，摇了摇头：“革囊空了，最重要的‘信物’和那几道‘赤阳符’不见了。看来是被人抢先一步。”
持幡男子眉头一皱，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刚死不久，血迹未干透。拿走东西的人应该没跑远！”
他的目光扫过下游的芦苇丛。
芦苇丛中，萧凛三人死死捂住嘴巴，连呼吸都几乎停止，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青狐也吓得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那持幡男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神一厉，手中的幡旗无风自动！
“藏头露尾！给我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