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祁冀照例在石室里打坐。
夜很深了，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不知怎么，他今晚总觉得有点心神不宁，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他，凉飕飕的。
他努力想进入虚静的状态，可脑海里总闪过萤华那张带着诡异笑容的脸。
“稳住，稳住……”他默默念叨着《清心诀》，试图驱散杂念。
突然，一股极其阴冷暴戾的气息毫无征兆地从他丹田深处炸开。
比上次在擂台上强烈十倍不止。
那感觉，就像有无数根冰针瞬间刺穿了他的五脏六腑。
“啊！！！！”
祁冀惨叫一声，直接从蒲团上滚了下来，蜷缩在地上，浑身剧烈的抽搐。
皮肤表面肉眼可见的浮现出淡淡的，扭曲的灰色纹路，瞳孔时而漆黑，时而闪过猩红的光。
疼，撕心裂肺的疼。
冷，深入骨髓的冷。
更可怕的是，一股毁灭一切的疯狂念头冲击着他的理智。
“毁了这一切，力量，我要更多力量，温翎凭什么管着我，放开我……”
“不、不行，不行……”祁冀死死咬着牙，嘴唇都被咬破了，血腥味在嘴里弥漫。
他拼命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抵抗着那要将他吞噬的妖性本能。
他知道，如果这次失控，他就真的完了，再也回不来了。
“师……师尊……”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微弱的呼喊。
几乎在他声音落下的瞬间。
“砰！”
石室的门被一股大力撞开。
温翎的身体瞬移出现在室内，一眼就看到在地上痛苦挣扎，周身开始弥漫不详灰气的祁冀。
他脸色骤变，一向平静无波的眸子里瞬间卷起惊涛骇浪。
“祁冀！”
他一步跨到祁冀身边，毫不犹豫地伸手按住祁冀剧烈起伏的胸口。
纯净的灵力如同温暖的阳光，源源不断地涌入祁冀几乎要被妖力撑爆的经脉。
“守住心神，跟着我的灵力走。”温翎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严厉，在祁冀混乱的识海中响起。
那熟悉的，令人安心的灵力涌入，如同在无边黑暗中点亮了一盏明灯。
祁冀几乎是本能地抓住这股力量，拼命引导着它，去对抗体内那横冲直撞的阴冷妖力。
“呃，师尊……我好疼……师尊……”他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眼泪混着汗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淌，声音断断续续地充满了痛苦和恐惧。
“忍着。”温翎额角也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能感受到，这次妖力的爆发极其凶猛狂暴，远超他的预估。
那禁制几乎被冲垮了大半，若非他来的及时……
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敢细想，将更多灵力灌注进去，细致的梳理着祁冀混乱不堪的经脉，强行将那暴走的妖力一点点逼回丹田，重新加固那摇摇欲坠的封印。
这个过程对两人都是极大的折磨。
祁冀疼的浑身痉挛，几次差点晕过去，全靠温翎稳定的灵力支撑和那不容置疑的声音强行保持着清醒。
温翎则要耗费巨大的心神和灵力，既要压制妖力，又不能伤及祁冀脆弱的根本。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
祁冀体内那狂暴的妖力终于被彻底压制下去，灰色纹路缓缓消退，瞳孔恢复了正常的漆黑。
他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湿透，瘫软在温翎怀里，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只剩下微弱而急促的喘息。
温翎也微微喘了口气，收回灵力，但手依旧按在祁冀后背，持续输送着温和的滋养之力。
他看着怀里少年苍白如纸的脸，眉头紧锁，眼神沉得能滴出水来。
祁冀缓过一点劲，声音气若游丝：“师尊……我、我又……”
“不是你的错。”温翎打断他，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
“这次爆发，不对劲，比正常反噬猛烈太多，像是被什么东西彻底引爆了。”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的扫过石室的每一个角落，神识蔓延开来，仔细探查着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
没有任何发现。
太干净了。
干净的诡异。
但越是如此，温翎心中的寒意越盛。
能做到在他眼皮子底下，如此精准地引动祁冀体内的隐患，还不留丝毫痕迹，这背后隐藏的东西，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麻烦。
祁冀听到他的话，心里更是一沉。
不是意外，是有人要害他。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温翎的衣袖，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感受到他的恐惧，温翎收回探查神识，低头看着他。
少年眼中还残留着未散的惊悸和依赖，像只受惊后寻求庇护的幼兽。
他沉默了一下，没有推开他，反而将手掌轻轻覆盖在祁冀冰凉的手背上。
“怕了？”
祁冀把脸埋在他带着冷冽气息的衣襟里，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小声说：“……有点。”
他顿了顿，带着哭腔问：“师尊，它会不会一直这样？我是不是，永远都摆脱不了这个怪物了。”
温翎感受着手心下微微的颤抖，听着那带着绝望的疑问，心中某处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他想起系统冰冷的警告，想起所谓的世界线和必要牺牲。
但此刻，怀里这个真实脆弱，挣扎求生的少年，比那些冰冷的规则更重要。
他抬起另一只手，有些生疏轻轻拍了拍祁冀的后背。
“不会，有我在，你不会变成怪物。”
“至于摆脱，它本就是你的一部分，强行剥离，只会伤及自身，学会控制它，驾驭它，让它为你所用，而非被它奴役，这才是真正的解决之道。”
祁冀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我可以吗？”
“我说你可以，你就可以，从明日起，我会教你如何引导炼化这股力量，过程会比现在更痛苦，更凶险，你，敢学吗？”
祁冀看着温翎眼中那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撑，一股从未有过的勇气从心底涌起。
“我敢，再苦再难我也学。”
温翎看着他重新亮起来的眼睛，微微颔首：“好。”
他没有立刻松开祁冀，任由他靠着自己恢复力气。
石室内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是两人清浅的呼吸声，和一种无声的名为信任与依赖的羁绊。
窗外，月色依旧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