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昏暗,光线被厚重的灰尘切割成一条条浑浊的光带。
站在楼梯口的老人,像一尊从尘埃中生长出来的石像,将唯一的去路堵得严严实实。他那张枯瘦的脸没有任何表情,眼珠浑浊,看不出焦点。然而,苏晨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冰冷、纯粹的杀意,正从他那具看似孱弱的躯体里弥漫开来,像无形的寒流,顺着楼梯向上蔓延。
“根指令”被触发了。
苏晨在心中判定。他们进入了这栋楼,触碰了被设定好的警戒线。眼前的“活体傀儡”,已经从“待机模式”切换到了“清除模式”。
“嘿,这老头儿干嘛呢?”老王不明所以,往前凑了两步,扯着嗓子喊,“大爷,借过一下,我们要下去。”
老人纹丝不动。
老王脾气有点上来了,撸了撸袖子:“怎么着,还想拦着我们不成?我跟你说,我们可是市委……”
“老王。”苏晨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打断了他。
苏-晨从老王身后走上前,站在楼梯的最高处,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老人。他没有去看那双空洞的眼睛,而是将目光落在了老人胸前那洗得发白的病号服上。
“老师傅,”苏晨的语气温和,像是在和一位普通的、有些固执的长辈说话,“我们工作结束了,要回去了。您也该休息了。”
他说话的同时,一股凝练的、带着官方身份所特有的“秩序”气运,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化作一道无形的言灵,轻轻地压向老人。
这不是攻击,而是一种更高层级的指令覆盖。
就像在电脑系统中,用管理员权限,去终止一个正在执行的错误程序。
【检测到‘秩序’言灵。】
【正在与目标‘根指令’进行权限对抗……】
【权限判定中……‘秩序’言灵强度:7。目标‘根指令’强度:5。】
【判定成功!‘清除模式’已被临时中断。】
站在楼梯口的老人,那具紧绷的、散发着杀意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松弛了下来。他那双浑浊的眼珠在眼眶里茫然地转动了一下,仿佛一个断了线的木偶,失去了行动的凭依。
他缓缓地、用一种同样僵硬的姿势,侧过身,将通往楼下的路,让了出来。
“嘿!这就对了嘛!”老王看得一愣一愣的,随即得意地拍了拍手,“我就说,还是得苏主任出马。看看,王霸之气一放,谁敢不服?”
年轻的干事小张也长出了一口气,刚才那股子邪门的感觉,让他后背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他看着苏晨的背影,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苏主任身上,好像真有那么一股让人信服的劲儿。
苏晨没有理会老王的调侃,他迈步走下楼梯,与那个老人擦肩而过。在经过老人身边的瞬间,他似乎听到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气音。
“……跑……”
苏晨的脚步没有停顿,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他径直走出小楼,重新站在了午后灿烂的阳光下。
“这地方真是邪了门了。”老王跟在后面,还在不停地咂嘴,“一个哭,一个堵路,我看这疗养院废弃,八成不是因为房子老了,是这里头的人都有问题。”
苏-晨没有接话,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然后转向小张:“照片拍得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苏主任,各个角度都拍了。”
“行。”苏晨点点头,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整个院子,最后落在了东侧与南侧小楼之间,那片长满了半人高荒草的空地上,“走,去那边看看,把院子中央的环境也记录一下。”
他迈步朝着那片荒地走去。
老王和小张对视一眼,虽然不解,但还是跟了上去。那片地方光秃秃的,除了草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好看的?
苏晨走得很慢,脚踩在厚厚的草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他的“气运视野”早已全开,牢牢锁定了那片气运扭曲的区域。
那股由“言灵唤醒”引发的微弱波动,就像一个信号发射器,虽然已经平息,却在他的视野里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坐标。
就是这里。
他停下脚步,蹲下身,装模作样地拨开身前的荒草,仔细看着地面。
“苏主任,您看什么呢?”老王好奇地凑了过来。
“这土不对劲。”苏晨伸出手指,捻起一点泥土,在指尖搓了搓。
“土有什么不对劲的?”
“太松了。”苏晨的声音很沉稳,带着一种专业人士的判断力,“你看周围的地面,因为常年没人走动,雨水冲刷,土质都很密实。只有这一块,大概十几个平方的范围,土质异常疏松,而且……你们闻到了吗?”
老王和小张都把鼻子凑了过去,用力吸了吸。
“好像……是有一股怪味。”小张不太确定地说,“跟楼里那股霉味不太一样。”
“是沼气。”苏晨给出了结论,“只有地下有大型密闭空间,有机物腐烂发酵,才会产生这种味道。再加上这片区域的植被,长得比别处都要矮小枯黄,说明地下的土壤环境,已经被破坏了。”
他站起身,用脚在地面上用力踩了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