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漪房听得眉头紧锁,难以置信地道:“怎么会这样?太后娘娘她不是这样的人,你父亲他……”
紫苏拔高声音打断她,情绪彻底崩溃,“她位高权重,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总归……总归我已经给我父亲,也给我自己,报仇了……”
她话音未落,嘴角溢出一股股暗黑色的血迹,脸色迅速灰败下去。
窦漪房心中一惊,“你怎么了?慎儿,快……”
不等她说完,安陵容就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扣住了紫苏的手腕。
紫苏虚弱地苦笑了一下,气息微弱,“不用了……聂大人……我喝了……喝了毒药……”
“闭嘴!”安陵容冷斥一声,“姐姐想让你活,你就不能死!”
她搭上紫苏的脉门,神色微凝,这脉象……紫苏服用的,正是她之前交给下属女医的那瓶毒药,这药毒性猛烈,但若救治及时,尚有回旋的余地。
她从袖中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包,抽出几根细长的银针,刺入紫苏身上的几处大穴,暂时替她护住心脉,延缓了毒性蔓延。
紫苏心存死志,挣扎着想要推开安陵容的手,泪流满面地哀求,“聂大人……让我死吧……我这个不孝女……还要到地下去孝敬我爹……”
安陵容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火,再想到窦漪房方才的维护,她扬起手,“啪”地一声,一记清脆的耳光扇在了紫苏脸上!
这巴掌不仅打懵了紫苏,也让一旁的窦漪房愣住了。
安陵容狠了狠心,盯着紫苏呆滞的眼睛,说出了真相,“你爹没死,他活得好好的,你是想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你……你说什么?”紫苏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睁大了眼睛死死盯住安陵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怎么可能?我爹他……我亲眼所见……”
极度的震惊、突如其来的狂喜、以及长久压抑的悲痛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巨大的情绪冲击之下,紫苏两眼一翻,直接晕厥了过去。
窦漪房惊呼出声,“紫苏!”
安陵容探了探她的鼻息,松了口气,不是死了就好,她到殿外吩咐候着的朝露殿宫人去女医署传话,卫采很快赶到,给紫苏灌下了解药。
紫苏服下药后,脉象逐渐趋于平稳,安陵容这才完全放下心来,“姐姐,等她醒了就没事了。”
窦漪房一直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她拿出自己的绢帕,轻柔地替安陵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语气里满是心疼,“慎儿,辛苦了。
等她醒了,身体无碍后,你对外就说,紫苏与太后娘娘感情深厚,内疚于今日在高台之上未能及时救下太后娘娘,悲痛欲绝,主动服毒为她殉葬,你虽尽力救治,但终究回天乏术,她已经‘死’了。
然后,我们就暗中送她出宫,让她与她父亲团聚吧,姐姐答应过她,会放她出宫的,这个承诺,无论如何都要兑现。”
安陵容没有任何异议,点头应道:“好,都听姐姐的。”
窦漪房看着她乖巧应承的样子,却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啊……要是真愿意事事都听姐姐的就好了。”
她话音微顿,似乎想追问紫苏父亲之事的真相,但最终只是将安陵容揽入怀中,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她父亲的事……算了,姐姐不问了。
反正我的小慎儿,不管做了什么,都是为了姐姐才会这样的,真要有什么报应罪孽,就报应在我身上好了,姐姐替你担着。”
安陵容心尖猛地一颤,急忙从她怀里抬起头,捂住她的嘴,急声道:“姐姐不许胡说!”
窦漪房被她紧张的模样逗得抿唇一笑,拉下她的手握在掌心,“好,不说了,姐姐还是留着点力气……晚上好好安慰殿下吧。”
想到面对丧母之痛的刘恒,她的神色不免又染上了几分沉重。
安陵容听她提起刘恒,心里本能地泛起一丝微妙的酸意,可她杀了人家的娘,确实理亏,姑且让他这一次吧。
【漪房今天宠妹了吗:窦漪房,我说够了,你简直是在溺爱容容!这维护得也太没下限了吧!】
【剧情分析员:薄姬成天搞事情,死了也好,不然以后还指不定要闹出多少幺蛾子,这么说来,巧慧是不是也就不用被逼着嫁给刘启了?】
【代王保护协会:想起原剧里刘恒死之前,撑着最后一口气上朝,看着薄姬和馆陶带着一群外臣一起逼迫他的妻子,那时候不知道有多绝望,他死都死不瞑目,现在这样……也好。】
【大汉甜饼铺:太好了!紫苏可以出宫和他爹团聚了!快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和她爹一起庆祝她二十五岁生辰呢!】
天幕右侧,延禧宫。
那日养心殿早膳之后,苏培盛便带着圣旨晓谕六宫,晋华妃年氏为皇贵妃,昭贵人安氏为昭嫔,欣常在吕氏为欣贵人,择良辰吉日行册封礼。
今日,她们三人一同在景仁宫受封,册封仪式庄重而繁琐,待到礼毕,三人齐齐叩首,谢过皇上与皇后娘娘恩典,又听了帝后一番训导教诲。
仪式刚一结束,出了景仁宫,年世兰便扶着颂芝的手,径直走向殿外那架新得的属于皇贵妃的半副凤辇,仪仗煊赫地离去。
后头,欣贵人拉着聂慎儿的手,脸上是掩不住的感激与欣喜,“好妹妹,这次真是托了你的福了,姐姐心里都记着呢。”
聂慎儿含笑应着,又听她说了好一阵感谢的话,与她寒暄了几句,才各自回了宫。
她一踏进延禧宫的宫门,早已等候多时的宫人们立时乌泱泱跪了一地,声音整齐划一,透着十足的恭敬与喜气,“奴才\/奴婢恭喜昭嫔娘娘,贺喜昭嫔娘娘!”
聂慎儿看着眼前这些熟悉或不太熟悉的面孔,心情愉悦地抬了抬手,“都起来吧,今天是个好日子,宝鹃,看赏。”
“是,娘娘!”宝鹃笑着应声,早有准备地将预备好的赏银一一分派下去。
底下的宫女太监们个个笑逐颜开,磕头谢恩的声音此起彼伏。
她并未在院中多留,扶着菊青的手回了殿内,刚坐下喝了半盏茶,外头便传来通传声,内务府总管姜忠敏领着几名小太监,抬着几个沉甸甸的朱漆箱子走了进来。
“奴才给昭嫔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姜忠敏利落地打了个千儿,喜气洋洋地道,“皇上惦记着娘娘,特命奴才将这些赏赐送来,这些都是按嫔位份例该有的首饰、绸缎、摆件儿,请娘娘过目。”
聂慎儿放下茶盏,微微颔首,“有劳姜公公跑这一趟了。”
“娘娘客气了,这都是奴才分内之事。”姜忠敏说着,往旁边退开半步,指着两名小太监手上的东西,介绍道,“娘娘,这两个锦盒里的,是皇后娘娘单独给您的赏赐。”
聂慎儿心头生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感激,“皇后娘娘厚爱,本宫感念不尽,请公公代为谢过皇后娘娘的恩典,本宫明日去请安时,再亲自向娘娘谢恩。”
“娘娘放心,奴才一定把话带到。”姜忠敏应下,挥手示意。
两名捧着锦盒的小太监走到聂慎儿面前,小心地打开盒盖。
第一个锦盒内,静静躺着一串赤红如血、光泽莹润的红玉宝珠项链。
第二个锦盒里,则是一本装帧古朴的线装书册,封面上娟秀的字迹写着《新编乐谱》四个字,纸页略显陈旧,却保存得极为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