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暖光灯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悠长，水果蛋糕的甜香混着饭菜的余温，在空气里酿出一股让人安心的味道。陈语宁正举着手机，跟苏晓比划着王旭送的百合花该摆在哪处才好看，嘴里还叽叽喳喳地念叨：“二舅妈你看，这百合配咱们家那只青瓷花瓶肯定绝了，明天我就把它擦干净摆出来。那花瓶还是去年外婆八十七岁大寿时，小姨父从景德镇带回来的呢，冰裂纹的釉面，衬着百合的白，保准是客厅里最亮眼的一道风景。”
苏晓笑着应着，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见了好看的东西就挪不动脚。也不看看你那屋子，堆得跟杂货铺似的，还总惦记着往家里添新物件。”
陈语宁撅了撅嘴，伸手挽住苏晓的胳膊晃了晃：“哎呀二舅妈，那不一样嘛。我的屋子是我的小天地，乱中有序才叫有烟火气。这百合是要摆在客厅的，是给全家人赏心悦目的，意义不一样。外婆见了肯定也喜欢，她老人家就爱这些素净雅致的玩意儿。”
苏晓被她缠得没辙，只好点头：“好好好，依你依你。明天我陪你一起擦花瓶，总行了吧？顺便把外婆上次落在这儿的老花镜送过去，省得她念叨。”
陈语宁立刻眉开眼笑，凑在苏晓耳边小声嘀咕：“二舅妈，你觉不觉得王警官人特别好？又细心又体贴，还长得帅。要是外婆见了，指定也得夸一句这小伙子周正。”
苏晓挑了挑眉，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沙发那边，见王旭正跟陈屿和江逸晨聊得投机，嘴角的笑意温柔又真切，便低声回她：“是个好孩子，踏实稳重，眼神里也干净。外婆要是见了，保准得拉着他问东问西，把家底都给打听清楚。”
陈语宁眼睛一亮，正要再说些什么，就被陈语安喊了一声：“宁宁，妈喊你去拿水果刀呢，要切柚子了。”
她只好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地往厨房跑，临走前还不忘给苏晓递了个“你懂的”的眼神。
另一边，陈屿和江逸晨正拉着王旭坐在沙发上闲聊。陈屿是个老教师，一辈子跟书本和学生打交道，说话温文尔雅，问的都是些工作上的琐事：“小王在交警队工作，平时应该挺忙的吧？节假日也得值班？”
王旭坐得端正，脊背挺得笔直，闻言点头，语气诚恳：“确实，越是节假日，路上车流量大，越离不开人。有时候遇到突发事故，连夜加班也是常事。就拿上个月国庆来说吧，我们队里几乎全员在岗，从早上七点忙到晚上十点，中间就歇了半个钟头吃口饭。有次下大雨，高速上连环追尾，我们顶着雨处理事故，疏导交通，回到队里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湿透了，鞋里能倒出水来。”
江逸晨在一旁搭腔，拍了拍王旭的肩膀，眼里满是赞赏：“这小伙子我知道，踏实肯干，上次咱们小区门口那条路堵车，堵了快半个钟头，喇叭声吵得人心烦。还是他带着人过来疏通的，指挥车辆的时候有条不紊，不到十分钟就把路给通开了，做事麻利得很。”
王旭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微微泛红，正要开口谦虚两句，就听见陈语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王警官，喝点热茶吧，刚从医院出来，暖暖身子。”
他回头，就看见陈语安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菊花茶走过来，茶杯是白底青花的，杯沿上绘着几枝细细的竹，衬得她的手指格外纤细白皙。王旭连忙起身接过，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背，那触感细腻温热，两人都是一愣，随即又飞快地移开目光。
陈语安的脸颊泛起浅浅的红晕，像染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她低声说了句“小心烫”，就转身走到窗边，假装去看窗外的夜景。
窗外的夜色已经浓了，墨蓝色的天幕上缀着几颗疏疏落落的星子。小区里的路灯连成一片暖黄的星河，映着路边光秃秃的梧桐树枝桠，像是一幅晕染开的水墨画。偶尔有晚归的住户脚步匆匆，带着一身寒气进来，又被楼道里的暖气融去，只留下一串细碎的脚步声。
陈语安看着窗外，心里却乱糟糟的，王旭刚才指尖的温度，像是一簇小火苗，在她的手背上烧着，一路烧到了心口。她想起刚才在医院里，他抱着一堆礼物站在灯光里的样子，额头上沾着细密的薄汗，眼神里带着几分急切和忐忑；想起他递来红玫瑰时，眼里藏不住的温柔，像是盛满了一整个春天的阳光；想起他说记得她喜欢微苦的黑巧克力，记得她穿m码的裙子，那些细碎的小事，像一颗颗饱满的糖，在她的心里慢慢化开。
她的心跳就忍不住漏了一拍，连呼吸都变得轻缓了几分。
“安安，发什么呆呢？”江念初走过来，递给她一盘切好的橙子，橙子被切成了薄薄的月牙片，上面还带着晶莹的汁水，“尝尝，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甜得很。是你小姨昨天送来的，说是她自己种的，没打农药，特意给你外婆留了一筐，老人家牙口不好，正适合吃这种软乎乎的橙子。”
陈语安回过神，接过盘子，拿起一片橙子放进嘴里，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带着一股淡淡的果香，稍稍压下了心里的慌乱。她看向母亲，发现江念初正笑眯眯地看着沙发上的王旭，眼里满是满意，那眼神里的笑意，像是藏着什么不言而喻的秘密。
陈语安心里一动，像是被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她忍不住凑近江念初，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问：“妈，你看王警官……怎么样？”
江念初挑了挑眉，故意拖长了语调：“什么怎么样？”
陈语安的脸更红了，手指捏着一片橙子，指尖微微用力：“就是……你觉得他人好不好？”
江念初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替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我看小伙子不错啊，人品端正，待人真诚，关键是对你上心。你看他送你的礼物，哪一样不是合着你的心意来的？红玫瑰，黑巧克力，还有那条真丝裙子，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你外婆要是见了，指定得拉着他唠半天，问他家里有几口人，父母是做什么的。”
陈语安的脸烫得厉害，像是揣了个暖炉，她伸手去推母亲的胳膊，嗔怪道：“妈，你说什么呢。”
江念初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声音放得轻柔，带着几分过来人的温和：“傻丫头，感情这事儿，不用藏着掖着。喜欢就是喜欢，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要是喜欢，就好好把握。妈活了大半辈子，看人不会错的，这小伙子心里有你。”
陈语安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橙子，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心里像是灌满了蜜，甜丝丝的。
母女俩正说着悄悄话，那边陈语宁忽然喊了一声：“姐，快来帮我拍照！我要跟百合还有蛋糕合个影！”
陈语安应了一声，快步走过去，拿起陈语宁的手机，帮她调整角度。陈语宁抱着百合花，凑到蛋糕旁边，特意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笑得眉眼弯弯：“姐，你可得把我拍好看点，我要发朋友圈。对了，记得开美颜，磨皮开个五档就行，别太夸张了。外婆要是刷到了，肯定得给我点赞。”
陈语安被她逗笑了：“知道了，保证把你拍成仙女。”
王旭也凑过来看了一眼，笑着说：“我来帮你们拍吧，两个人一起拍，效果更好。我手机像素高，拍出来清楚。”
陈语安和陈语宁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王旭接过手机，往后退了两步，认真地调整着焦距：“靠近一点，对，宁宁你稍微往姐姐那边靠靠。安安，你手里拿着那朵红玫瑰，放在脸颊旁边，笑一笑。”
暖光灯下，姐妹俩并肩站着，陈语宁手里抱着洁白的百合，花瓣上还带着淡淡的清香，她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陈语安手里拿着一朵娇艳的红玫瑰，花瓣层层叠叠，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她微微侧着头，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眼神温柔得像一汪春水。
王旭按下快门，定格下这一幕，看着照片里的陈语安，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他又连着拍了好几张，有姐妹俩的合照，有陈语宁抱着百合的单人照，还有陈语安拿着玫瑰的侧脸照，每一张都拍得格外好看。
“拍得真好！”陈语宁凑过来看了一眼，忍不住惊呼道，“王警官，你这拍照技术也太牛了吧！比我那只会把人拍成一米五的前男友强多了！我这就发朋友圈，特意@外婆，让她看看她的外孙女多漂亮。”
王旭被她逗得笑出了声：“过奖了，主要是你们长得好看，怎么拍都好看。”
陈语安的脸又红了，轻轻推了陈语宁一下：“别胡说八道。”
时间过得很快，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转眼就到了十点多。窗外的夜色更浓了，小区里的路灯依旧亮着，却少了几分喧嚣，多了几分静谧。
王旭看了看手表，起身告辞：“阿姨，叔叔，二舅，二舅妈，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先回去了。明天早上还要早起上班，得早点休息。”
陈屿连忙起身挽留：“再坐会儿呗，这么晚了，路上不安全。要不就在这儿住下吧，客房都收拾好了，干净得很。”
王旭笑着摆手：“不用了叔叔，太麻烦了。我开车来的，很快就到家了。我家离这儿不远，也就二十分钟的车程。”
江念初也没多留，转身去厨房拿了一个保温桶，保温桶是不锈钢的，擦得锃亮，她把保温桶递给王旭，语气里满是关切：“这是炖的鸡汤，早上刚杀的老母鸡，小火慢炖了三个钟头，油都撇干净了，你回去热一热就能喝。你平时工作忙，别总吃外卖，对胃不好。对了，这里面还放了几颗红枣和枸杞，补气血的，你要是不嫌弃，就都喝了。”
王旭看着手里沉甸甸的保温桶，心里涌上一股暖流，眼眶微微发热。他从小父母工作忙，很少能感受到这样细致的关怀，此刻被江家一家人的热情包围着，只觉得心里暖暖的。他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谢谢阿姨，您太客气了。我怎么会嫌弃呢，这可是您亲手炖的鸡汤，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陈语安和陈语宁送王旭到楼下。初冬的夜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却不觉得冷。小区里的路灯把三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落在铺满落叶的水泥路上，像一幅温馨的画。
王旭站在车旁，看着陈语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安安，今天……谢谢你。谢谢你邀请我来家里吃饭，也谢谢你……陪我度过了一个这么开心的晚上。”
陈语安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她笑了笑，眉眼弯弯：“应该是我们谢你才对，你送了我们那么多礼物，还陪我们过生日。今天这个生日，是我过得最难忘的一个。”
“能陪你们过生日，我很开心。”王旭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以后……以后有机会，我还能来蹭饭吗？要是方便的话，我还想尝尝外婆做的糖醋蒜，宁宁刚才跟我念叨了好几遍，说外婆做的糖醋蒜是天底下最好吃的。”
陈语安的心跳又快了起来，她看着他眼里的期待，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当然可以。外婆做的糖醋蒜确实好吃，下次我让她多腌点，给你也带一罐。”
王旭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有星星落了进去。他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摇下车窗，对姐妹俩挥了挥手：“那我走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晚安。路上小心点，别摔着了。”
“晚安！”陈语宁挥着手，看着车子缓缓驶离，直到消失在夜色里，才转头看向陈语安，挤眉弄眼地说：“姐，你看王警官看你的眼神，都快拉丝了。他还惦记着外婆的糖醋蒜呢，我看啊，他是想借着糖醋蒜的由头，多来咱们家几趟吧。”
陈语安的脸又红了，伸手去捏陈语宁的脸：“你这丫头，又胡说八道什么。”
陈语宁笑着躲开，拉着她往楼上走：“我才没有胡说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喜欢你！姐，你是不是也喜欢他啊？你要是喜欢他，下次就带他去见外婆，外婆肯定会帮你把关的。”
陈语安没有说话，只是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晚风拂过，带来一阵淡淡的桂花香，混着心里的甜，在夜色里慢慢散开。
回到家时，客厅里的人已经散去大半，江逸晨和苏晓也准备回去了。苏晓走过来，拉着陈语安的手，小声说：“安安，小王这孩子不错，你要是有意思，就别错过。改天带他去见见外婆，老人家见了，肯定高兴。”
陈语安点了点头，心里像是揣了一颗糖，甜甜的。
夜深了，陈语安躺在床上，手里拿着王旭送的红玫瑰，花瓣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气。她想起今晚的点点滴滴，想起王旭温柔的眼神，想起母亲和二舅妈的话，想起王旭惦记着外婆的糖醋蒜，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她把玫瑰放在枕边，闭上眼睛，心里默默想着：或许，这个冬天，会比以往更温暖一些。
另一边，王旭回到家，把保温桶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又把那束红玫瑰的照片设成了手机壁纸。他看着照片里陈语安的笑容，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拿起手机，给江逸晨发了一条微信：“二舅，今天谢谢你。阿姨炖的鸡汤很香，我很喜欢。”
很快，江逸晨就回了消息：“臭小子，跟我客气什么。好好把握，我看好你。改天带你去见见外婆，她老人家可是我们家的老佛爷，讨得她的欢心，你就成功一半了。”
王旭看着手机屏幕，眼里满是笑意。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忽然充满了期待。期待着下一次见面，期待着下一次蹭饭，期待着尝尝外婆做的糖醋蒜，更期待着，能和陈语安，一起走过往后的岁岁年年。
初冬的夜，漫长而温暖。那些悄然萌发的情愫，像埋在土里的种子，在夜色的滋养下，正悄悄地生根发芽，等待着来年春天，开出最美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