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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4章 伏杀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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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将至,月隐星稀,正是夜行最隐蔽的时辰。汝南与江夏交界处的丘陵地带,万籁俱寂,只有夜枭偶尔的啼叫和夏虫不甘的鸣泣。

颍川陈氏族长陈珪,此刻已无半分平日里的名士风范。他身着一件半旧的褐色麻衣,脸上涂抹了些许泥灰,混杂在二十余名同样装扮粗陋、神情紧张的“家仆”之中。这些“家仆”,实则是家族最核心的子弟、少数知晓内情的忠仆以及两位负责管理秘密账册和印信的老家臣。女眷和幼童已按更早的计划,分散在其他“商队”中先行,他们这一批,是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核心。

按照吴国“林泉”传来的最终方案,他们在此处一个废弃的土地庙汇合,等待接应。每个人心中都绷着一根弦,既盼望着南方的援手,又恐惧着黑暗中随时可能出现的官兵。

“叔父,已过亥时三刻了。”一名年轻子弟凑到陈珪耳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陈珪强自镇定,低声道:“稍安勿躁,既已至此,唯有信人。”他袖中的手紧紧握着一枚温润的玉佩,那是陈家传承的信物,也是他此刻唯一的心理依托。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土地庙外的草丛中传来三声有节奏的、类似鹧鸪的鸣叫——正是约定的暗号。

陈珪精神一振,示意身边一名懂得回应的护卫。很快,几条黑影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入破庙,为首一人身形精悍,目光在黑暗中锐利如鹰,正是苏飞。

“陈公?”苏飞压低声问。

“正是老朽。尊驾是……”

“吴公国镇北将军麾下,苏飞。奉命接应陈公及诸位南下。时间紧迫,请随我来,路上勿言,紧跟队伍。”苏飞言简意赅,没有多余的客套,一挥手,身后几名山地营精锐立刻上前,示意陈家人跟上。

一行人迅速离开土地庙,在苏飞及其部下的引导下,钻入庙后更深的密林。山路崎岖难行,但对于逃命的人来说,这反而提供了最好的掩护。苏飞选择的路线极为刁钻,避开了所有可能的乡间道路和村落,完全依靠山林沟壑潜行。他手下的士卒显然对这片地形做过深入研究,即便在黑暗中也能快速辨别方向,且不断有前哨和断后的弟兄来回传递无声的信号。

陈珪等人咬牙紧跟,沉重的喘息和脚步踩断枯枝的声音被控制在最低限度。苏飞的干练和这支队伍的井然有序,让陈家人心中稍安,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微光。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在更外围的黑暗中,另几双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江夏北部都尉府派出的精锐探马,早已按照洛阳密令,监控着这片区域。陈家人的聚集,苏飞小队的出现和接应,虽然隐秘,但在有心人撒开的大网中,依然留下了细微的痕迹——被踩踏压倒的草丛方向、空气中残留的微弱人气、乃至夜枭因惊扰而改变的啼叫方位。这些信息被迅速汇总,传向后方。

距离接应队伍约五里外的一处山坳中,江夏北部都尉周武(虚构人物)正摩挲着手中的刀柄,眼神冰冷。他麾下八百步骑已在此埋伏多时,人马衔枚,刀弓在手。

“都尉,目标已汇合,正沿七号沟方向南下,约二十五人,接应者约五十,皆轻装,似有武备。”探马低声回报。

周武嘴角咧开一丝残酷的笑意:“果然来了。传令各部,按第二方案,等他们进入‘口袋’再动手。弓弩手优先射杀外围接应者,步卒围困核心,务必生擒那为首的陈珪老儿!行动要快,一个也不许放跑!”

“诺!”

杀机,如同逐渐收紧的绞索,在寂静的夏夜山林中悄然弥漫。

苏飞对此并非毫无察觉。作为经验丰富的山地战将领,他对危险有着野兽般的直觉。行至中途,他忽然举起拳头,整个队伍瞬间停止,伏低身形。

“不对劲。”苏飞对身旁的副手耳语,“太静了。连虫鸣都少了。前面岔路口的鸟雀似乎也被惊过。”

副手凝神感知,也点了点头:“将军,是否改道?备用路线虽然绕远,但更隐蔽。”

苏飞看了一眼身后疲惫不堪、强打精神的陈家人,又估算了一下时间和路程。备用路线需要多走近两个时辰,且地形更复杂,陈家人恐怕难以支撑。

“派两个机灵的弟兄,摸到前面高地和两侧山梁看看。其余人,原地隐蔽,噤声。”苏飞决定先侦察。

然而,就在两名斥候刚刚离开队伍不过百步,异变陡生!

“咻——啪!”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射入夜空,炸开一团微弱的火光!

紧接着,四面八方骤然亮起无数火把,喊杀声震天响起!

“杀!勿放走一个吴狗逆贼!”

“生擒陈珪者重赏!”

伏兵尽出!周武并未等到苏飞完全进入预设的“口袋”,而是在察觉到对方可能起疑时,果断提前发动,意图以绝对优势兵力,一举围歼!

“中计了!结圆阵!保护陈公!”苏飞反应极快,厉声大喝。五十名山地营精锐瞬间收缩,将惊惶失措的陈家人围在中央,刀出鞘,弩上弦,背靠背结成一个小而紧密的防御圈。

箭矢如飞蝗般从黑暗的树林中射来,叮叮当当地打在盾牌和甲胄上,也有不幸中箭者的闷哼响起。陈家人中传来压抑的惊呼和哭喊。

“不要慌!低头!”苏飞一边挥刀拨打流矢,一边冷静指挥,“东南方向是山林,向那边移动!交替掩护!”

他知道,在这片相对开阔的沟谷地带被包围,只有死路一条。必须冲进更茂密复杂的山林,才能利用地形周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山地营士卒不愧是苏飞亲手带出的精锐,虽惊不乱,在箭雨中艰难而坚定地朝着东南方向且战且退。盾牌手在前,弩手间歇还击,刀手护住两翼和后方。不断有人中箭倒下,但缺口立刻被补上,阵型始终未散。

陈珪被两名子侄和一名忠仆死死护在中间,脸色苍白如纸,眼中满是绝望与悔恨。他终究还是将家族带入了绝境,也连累了这些前来救援的吴国将士。

周武在后方高坡上观战,见对方阵型严整,撤退有序,眉头一皱:“不愧是陈砥手下的精锐。传令,两翼包抄,截断他们进山的路!弓弩手持续施压!”

更多的魏军从两侧涌出,试图迂回切断苏飞小队的退路。同时,箭雨更加密集。

“将军!冲不过去了!魏狗人太多!”副手肩头中了一箭,咬牙喊道。

苏飞环视四周,火光映照下,魏军的身影重重叠叠,喊杀声越来越近。己方已经倒下了十几人,陈家人也有数人中箭伤亡。退路被堵,兵力悬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呜——呜——”低沉而雄浑的号角声,突然从东南方向的山林深处传来!那不是魏军的号角!

紧接着,那片原本被认为可能有埋伏的山林边缘,骤然亮起更多火把,影影绰绰,不知有多少人马,喊杀声同样震天动地,朝着魏军侧翼猛扑过来!

“江夏水军!文聘将军在此!魏狗受死!”嘹亮的战吼划破夜空。

周武大吃一惊:“什么?文聘的水军?他们怎么会上岸到这里?!”

突如其来的生力军彻底打乱了魏军的部署。文聘派出上岸接应的这支队伍,虽然只有三百人,但皆是水军精锐,养精蓄锐已久,此刻以逸待劳,从魏军意想不到的方向发起突袭,顿时将魏军的包围圈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苏飞绝处逢生,精神大振:“弟兄们!援军到了!随我冲出去!与文将军汇合!”

绝境中的山地营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护着残余的陈家人,朝着援军杀来的方向猛冲。内外夹击之下,魏军阵脚大乱。

周武又惊又怒,眼看煮熟的鸭子要飞,急忙指挥部下稳住阵脚,试图重新合围。但文聘派来的将领显然经验丰富,并不恋战,接应到苏飞等人后,立刻交替掩护,向东南方向的河岸撤退——那里有接应的船只。

一场混战在黑夜的山林与河滩间展开。箭矢横飞,刀光闪烁,鲜血与泥泞混杂。最终,苏飞和文聘的接应部队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默契的配合,成功摆脱了周武部的纠缠,带着幸存的人员(陈珪及十三名族人,苏飞部幸存二十余人),登上了隐藏在芦苇荡中的快船,顺流而下,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周武追至河边,只看到远去的船影和满地的狼藉尸体(双方皆有),气得暴跳如雷,却无可奈何。他没能完成司马懿“生擒首脑、获取铁证”的命令,只留下了一地尸体和一场糊涂账。

东方天际,已微微泛白。这场精心策划的伏杀与惊心动魄的突围,以魏军未能达成主要目标、吴陈联军惨重损失但核心人物逃脱而告终。荆北边境,因此事再起波澜。

天色微明,洛阳大将军府的书房内已燃起灯烛。司马昭带着连夜送到的江夏急报,面色沉郁地走了进来。

“父亲,周武失手了。”司马昭将战报呈上,语气带着不甘与懊恼,“文聘的水军突然出现在内陆接应,苏飞和陈珪等人趁乱逃脱,乘船南下。我方折损兵马百余,仅击杀部分吴军士卒和陈家仆从,未能擒获主要人物。”

司马懿接过战报,平静地浏览着,脸上看不出喜怒。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文聘……赵云果然留有后手。陈砥小儿,倒也不是全无谋划。”

“父亲,如今人已逃脱,我们该如何处置?是否要公开此事,谴责吴国越境劫掠、勾结我朝叛逆?”司马昭问道。

司马懿摇了摇头:“公开?拿什么公开?周武的伏击本就不便明言,我们有何立场指责吴国‘越境’?难道说我们早已布下陷阱等着他们?至于勾结叛逆,陈珪等人已逃,死无对证,仅凭几个仆从尸体和战场痕迹,难以服众,反而可能被吴国反咬一口,说我诬陷。此事,暂时只能吃个哑巴亏。”

司马昭愤然:“难道就这么算了?周武无能,坏父亲大事!”

“周武是按令行事,只是低估了对手的应变和后手。罢了,此事虽未竟全功,但也并非一无所获。”司马懿目光深邃,“首先,我们确认了吴国对中原世家渗透的力度和决心,陈砥敢于冒此奇险,说明‘涧’组织在中原的布局比我们想象的更深。其次,经此一吓,中原其他观望的家族,恐怕更要掂量掂量与吴国勾结的风险了。陈家核心虽逃,但其留在北地的产业、旁支、故旧,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接下来,正好借此为由,加大对颍川陈氏残留势力的清算,抄没其家产,严惩其党羽,一来弥补损失,二来敲山震虎。”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至于陈砥和文聘……这笔账,暂且记下。将来总有清算的时候。眼下,关中那边的结果更为重要。郭淮的消息也该到了。”

正说着,门外亲卫禀报,关中八百里加急军报至。

司马懿立刻接过拆阅。这是郭淮关于此次清剿行动的最终总结报告。报告中详细说明了作战过程、成果(毙伤俘获蜀军及“匪类”共计八十余,摧毁多个营地)、损失,并特别提及在边境附近与姜维所率小股精锐发生短暂接触后,对方主动退去,边境现已恢复平静。郭淮在报告中判断,此战沉重打击了蜀军渗透势力,短期内姜维应无力再组织大规模越境行动,但建议继续保持高压态势。

“好!”司马懿看完,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将战报递给司马昭,“郭伯济果然不负所望。此战虽未擒杀姜维,但达到了预期目的。蜀军损兵折将,一无所获,姜维劳师动众,救回几个残兵败将,却暴露了其在关中根基浅薄、补给困难的弱点。成都的蒋琬、费祎得知此事,会如何看姜维的‘积极进取’?”

司马昭看完,也觉振奋:“父亲所言极是。此消彼长,经此一挫,蜀国内部对北伐关中的分歧恐怕会更大。我们可以稍微松一口气,将更多精力转向内部整合和防备吴国。”

“不错。”司马懿点头,“给郭淮去令,嘉奖其部,命其稳守防线,继续加强侦察,防范蜀军报复即可,不必再主动挑起事端。关中,暂且可以放一放。”

处理完这两桩紧急军务,司马昭又想起一事:“父亲,宫中眼线报,皇帝近日似乎从将作监旧档中发现了什么,昨日在寝殿内独自临摹勾画至深夜,黄皓在旁伺候,极其隐秘。是否要……”

司马懿摆了摆手:“让他画。他越是专注于此,就越没心思搞别的。只要他不接触外臣,不调动禁军,随他折腾。那‘先帝后手’若是那么容易找到,早该现世了。我倒是好奇,他究竟能‘发现’些什么。”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与绝对的掌控自信。在司马懿看来,洛阳皇宫已是铁桶一般,曹叡任何小动作,都不过是笼中困兽的徒劳挣扎,反而能让他更清楚地看清这位年轻皇帝的内心与潜力。

“密切监控即可,不必干预。眼下,我们要把精力放在朝堂,放在各州郡。”司马懿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渐渐亮起的天空,“一场夏雨,冲掉了些灰尘,也让一些东西显露出来。该收拾的收拾,该安抚的安抚。这盘棋,还长着呢。”

洛阳的清晨,在权谋的算计与暗流的涌动中,悄然开始。司马懿如同最老练的棋手,虽然荆北一子未能尽如人意,但关中一子却落得漂亮,整体局势,依然在他的掌控之中向前推进。

显阳殿后的一处僻静小书房内,门窗紧闭,帘幕低垂,只有案头一盏孤灯,映照着曹叡苍白而专注的脸庞。

他面前摊开的,正是从将作监调来的、标注为“华林园原始水系及地宫通道示意图(文帝朝修订)”的陈旧皮卷。皮卷年代久远,边缘已经破损,墨迹也有些模糊,但大致脉络尚可辨认。图上详细绘制了华林园的地下水流走向、早期修建的观赏水道、以及几处标注为“旧窖”、“废井”、“前朝密室”的符号。

曹叡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沿着一条从园外洛水引入、流经旧观星台附近然后分支散入园中各处的暗渠线条移动。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观星台地基下方、一个不起眼的、标注为“癸亥位,石枢,备用”的小小方形符号上。

“石枢……备用……”曹叡喃喃自语,眼中光芒闪动。他回忆起那日在残破的观星台基旁,自己装作无意用脚丈量、用手摸索时,在台基东南角一块看似与周围无异的巨大铺地石板边缘,触碰到的一处极其细微的、规则的长方形凹痕。那凹痕很浅,边缘圆润,不像是自然风化或磕碰所致,倒像是……某种榫卯结构的对接处,或者,是嵌入什么东西的卡槽。

当时他不敢久留,更不敢仔细探查,只能强记位置和感觉。如今对照这幅很可能连司马懿都未曾详查(或不在意)的原始图档,一个大胆的猜想在他心中逐渐成形。

先帝父皇晚年,秘密召见将作监大匠和江东方士,或许并非建造新的密室,而是利用华林园旧有的、可能连当年建造者都逐渐遗忘的地下结构和隐秘机关,来隐藏某样东西或信息。那个“石枢”,可能就是关键机关的一部分。而那个凹痕……会不会是需要插入特定的“钥匙”才能触发?

什么样的“钥匙”?玉玺?不对,玉玺形制不符,且目标太大。私印?父皇的私印……

曹叡的心跳骤然加速。他记得父皇有几方常用的私印,形制各异。其中一方青玉螭钮小印,父皇晚年尤为喜爱,常随身携带把玩,印面似乎是“文帝行玺”四个字?还是别的?他有些记不清了。那方印的大小……似乎与那凹痕的模糊记忆有些接近。

他需要确认两件事:第一,那凹痕的确切形状和尺寸;第二,父皇那方可能的私印的具体形制。

第一件事,必须再次冒险接近观星台,进行更隐秘、精确的探查甚至拓印。这需要时机——一个司马昭的护卫相对松懈、且能掩盖他行动声响的时机。雷雨天气?或者……宫中发生某种足以吸引注意力的骚动?

第二件事,则需要查阅内廷存档的父皇用印记录或印谱,或者,找到可能见过那方印的老宫人。这同样危险,但或许比外出探查稍易。

曹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与恐惧。他知道,自己正在走一条极其危险的钢丝,一旦被司马懿父子察觉,不仅前功尽弃,性命也难保。但这是他身为曹魏皇帝、曹丕之子,在绝境中看到的唯一一丝可能扭转乾坤的希望之光。他必须抓住。

他小心地将皮卷卷起,藏入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带有夹层的旧书函中。然后,提笔在一张普通宣纸上,开始凭记忆勾画那处凹痕的大致形状,并标注上自己猜测的尺寸。画得很粗糙,但有了这个,至少可以开始谋划制作替代品——如果找不到真印,或者真印已落入司马懿之手,他必须尝试用仿制品来赌一把。

当然,仿制天子的私印是死罪。但对他这个形同囚犯的皇帝来说,还有什么罪比现在的处境更可怕呢?

“黄皓。”他轻声唤道。

一直如同影子般侍立在门边的老宦官立刻趋近:“陛下。”

“想办法,找到当年在父皇身边伺候笔墨、熟悉印鉴的旧人,问清楚父皇晚年最常用的那方青玉螭钮私印,具体是何模样、尺寸几何。要隐秘,不惜代价。”曹叡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老奴明白。”黄皓垂首,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还有,留意天气。下一次雷雨大作之时,便是朕再去华林园‘赏雨’之机。”曹叡补充道,目光投向窗外阴沉的天际,“另外,想办法让太医署的人,过两日在宫中人多处,‘偶然’提起朕近日忧思过度,眠浅惊悸,需静养,不喜人扰。”

“遵旨。”黄皓心领神会,这是在为皇帝可能的“异常”举动提前铺垫。

曹叡挥挥手,黄皓悄无声息地退下。小书房内重归寂静,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曹叡独自坐在灯下,看着自己绘制的粗糙图样,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一块冰凉的美玉——那是他登基时父皇赐下的,并非那方螭钮印。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微弱而摇曳。但他已别无选择,只能朝着那点微光,在无尽的黑暗与危险中,艰难前行。宫中的暗涌,因皇帝这份孤注一掷的执着,而变得更加诡谲难测。

上邽,征西将军府弥漫着沉重与肃杀的气氛。

姜维带着疲惫不堪、人人带伤的队伍回来了。高焕被救了回来,但只剩下一口气,身受多处创伤,失血过多,昏迷不醒。连同之前救回的两名斥候,此次北上接应的行动,带回了三名幸存者,却付出了四名“斩锋营”精锐阵亡、七人负伤的代价。更重要的是,李歆小队依然下落不明,仅有的线索(韩当提供的文书)虽然重要,却未能指明李歆等人的生死去向。

军医在内室紧急救治高焕。姜维甲胄未卸,坐在外厅,听着军法官统计的损失报告和初步的敌情分析,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魏军此次清剿,准备充分,兵力雄厚,且对地形利用得当。我军渗透小队暴露后,陷入重围,虽奋力周旋,但寡不敌众。高焕队长带回的口信称,他们并未发现李歆队长等人的直接踪迹,但在最后遭遇魏军主力前,曾发现一处疑似近期有队伍激烈抵抗后撤离的营地,规模与李歆小队相符,但现场已被魏军清理,无法确认详情。”军法官沉声汇报。

姜维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李歆小队,恐怕凶多吉少了。即便当时有人逃脱,在魏军如此严密的搜捕下,生存希望也极其渺茫。而自己为了救高焕,冒险越境,虽成功救人,却也折损了宝贵的老兵,暴露了“斩锋营”的部分战力,更给了郭淮宣扬“击退蜀军挑衅”的口实。

“将军,郭淮那边已放回消息,宣称‘肃清边患,击退犯境蜀军’,正在关中各郡宣扬战绩。我们……”副将欲言又止。

“我们什么?我们损兵折将,无功而返?”姜维睁开眼,目光锐利如昔,却深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与反思,“不,我们并非一无所获。我们带回了可能涉及魏国皇室秘辛的文书,我们确认了魏军在关中统治并非铁板一块,存在反抗势力(韩当),我们更用鲜血验证了郭淮的防备森严和司马懿对关中的重视程度。”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地图前,手指重重按在安定郡的位置:“李歆和数十名弟兄的血,不会白流。他们的牺牲告诉我们,单纯的小股渗透、侦察袭扰,在魏军有准备的情况下,代价高昂,难以取得决定性成果。关中,需要更耐心、更扎实的谋略,需要内外结合,需要等待更好的时机。”

他转过身,看向厅中诸将:“厚葬阵亡将士,优抚家眷。全力救治伤员。高焕等人醒来后,详细询问一切细节,尤其是关于那处疑似李歆小队最后营地的所有记忆,哪怕一草一木的异常都不要放过。将韩当提供的文书副本及我们此次行动的详细报告,再次急送成都,呈报蒋公琰、费文伟。在报告中,要明确指出关中之战的艰巨性,以及未来策略的建议——暂停大规模渗透,转为巩固陇右,加强情报网络建设,尤其是与关中反抗势力的秘密联系,积蓄力量,等待魏国内部有变或我大军准备就绪。”

诸将肃然领命。他们能感受到姜维话语中的沉重,但也听出了那份并未被挫折击垮的坚韧与清醒。一时的失利,并未让这位年轻的统帅失去方向,反而让他更加冷静地审视现实,调整步伐。

“另外,”姜维补充道,“给韩当等人安排好身份,妥善安置。他们是我们在关中重要的眼线和潜在盟友,要让他们看到我们的诚意与力量。或许将来,他们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处理完军务,姜维才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疲惫袭来。他卸下甲胄,走到后堂。亲兵端来热水和简单的饭食,他草草擦洗,勉强吃了几口,便挥手让人撤下。

独自站在院中,仰望陇右清冷的夜空。繁星点点,如同无数逝去的英魂在注视。李歆、那些未能归来的“斩锋营”弟兄,还有更多埋骨他乡的汉军将士……他们的理想与热血,是否真能照亮这复兴汉室的漫漫长路?

“伯约,路还长,莫要灰心。”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姜维回头,见是闻讯赶来的郡守兼好友(虚构文官,名杨仪?此处可设定为历史上与姜维关系尚可的蜀汉官员,或虚构一名稳健派文官代表),端着一壶热茶走来。

“杨兄。”姜维点点头,接过茶杯,暖意从掌心传来。

“胜败乃兵家常事。郭淮乃魏国宿将,关中经营多年,岂是易与之辈?此次受挫,未必全是坏事。至少让朝廷那些一味要求速进的人,看清现实。”杨仪缓声道,“蒋公琰、费文伟皆是稳重之人,必能理解将军的难处与苦心。当务之急,是养伤蓄锐,整顿内部,扎稳陇右根基。只要根基在,希望就在。”

姜维默然饮茶,良久,才道:“我明白。只是……总觉得对不起那些弟兄。”

“将军身系三军之重,一念之间关乎万千性命,有些牺牲,在所难免。但求无愧于心,继其遗志,终有破云见日之时。”杨仪拍了拍他的肩膀,“夜寒露重,早些歇息吧。陇右的明日,还需将军引领。”

姜维望着杨仪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温热的茶杯,胸中的郁结稍稍散去。是的,路还长,挫折只是途中必然的崎岖。李歆小队点燃的星火或许暂时被狂风吹散,但余烬未冷,希望未绝。只要陇右还在,只要复兴汉室的信念还在,这漫漫长夜,终将有人高举火把,前赴后继,直到曙光降临。

他转身走回屋内,摊开纸笔,开始重新构思关于陇右防务、屯田、与羌胡关系以及情报网络建设的详细规划。窗外的星光照在他坚毅的侧脸上,勾勒出一个永不屈服的身影。

陇右的夏夜,凉意渐深。但在这片饱经战火、承载着希望与伤痛的土地上,新的谋划与坚守,已然在失败的余烬中,悄然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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