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裂缝在身后悄无声息的弥合,将那座冰冷实验室里最后一点深渊的腥臭与疯狂彻底隔绝。
古董店二楼的卧室里,林风的身影重新出现,好似从未离开过。
窗外京城的夜生活才刚刚拉开序幕。
远处cbd的摩天大楼亮着璀璨灯火,勾勒出流光溢彩的天际线。
楼下店铺里老旧挂钟滴答的走针声,清晰可闻。
这种人间烟火与方才地狱绘卷般的场景形成巨大反差,让林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走到床边,整个人呈一个“大”字形,重重的摔进了柔软的床垫里。
床垫富有弹性的将他托起,又缓缓下陷。
“累死。”
把脸埋进枕头里,林风发出一声闷闷的呻吟。
跟凯撒那种货色玩心眼,比跟九阶强者打一架还耗费心神。
脑子里此刻乱糟糟的。
“时空道标之钥·四”,居然真的在深渊。
这下麻烦可就大了。
虚空那地方,好歹还能算个有基本物理规则的“异世界”。
深渊那鬼地方,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善地。
混乱、堕落、疯狂。
一个连自己信徒都能当点心吃掉的地方,其法则估计比精神病人的脑回路还要扭曲。
自己那张“快递单”,真的能送到地方吗?
万一对方不识字怎么办?
或者,深渊那边的快递小哥不给力,半路给弄丢了?
烦躁的翻了个身,林风仰面朝天望着天花板。
他开始盘算起得失。
为了解决凯撒这个小麻烦,结果却主动招惹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这笔买卖,好像亏了。
“不行,得记在账上。”
从床头柜摸过一支笔和一个便签本,林风煞有介事的在上面写了起来。
“凯撒·布兰度,欠账一笔。”
“欠款内容:一次前往深渊旅游的全套往返机票、住宿费、精神损失费以及潜在的生命危险赔偿金。”
“待收。”
写完之后,他心里的郁闷才稍微舒缓一点。
反正凯撒的存在都已经被【黄金律】抹除,这笔账还不还得上,全看他心情。
这就叫精神胜利法。
正当他准备把这事抛到脑后,先睡个天昏地暗时,手机不合时宜的震动起来。
拿起来一看,是王胖子。
有气无力的划开接听键,林风开了口。
“喂,大半夜的,扰人清梦缺不缺德?”
“风哥!我的亲哥!你现在在哪儿?”
电话那头,王胖子的声音听起来比他还激动,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刚解决完一点私人恩怨,在床上挺尸呢,天塌下来了?”
“塌了!哥!真的快塌了!”
王胖子几乎是在用吼的。
“就在刚才,大概五分钟前!京城高新科技产业园那边,爆了!”
“什么玩意儿爆了?”
林风愣了一下。
“诺亚生物科技!就是你让我查的那家公司!整栋楼连带着方圆五百米,从物理层面上人间蒸发了!”
王胖子的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幸亏我听你的,查到地址后没敢派人过去,只是用了最高权限调动天基动能卫星‘天眼’进行实时监控。”
“结果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他狠狠的咽了口唾沫,似乎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我看到那栋楼里,先是冲出来几百头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怪物!”
“比我们资料库里记录的任何一种虚空异兽都要恐怖,都要邪门!”
“然后,那些怪物又疯了一样冲回了那栋楼里!”
“最后整栋楼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攥了一把,‘咔嚓’一声,连带地面直接变成一个绝对光滑的球形大坑!”
“连一粒灰尘都没剩下!”
“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
“现在整个京城的警报系统都快拉爆了!龙盾和军方的人已经把那边围得水泄不通,可他们连个屁都查不出来!”
“风哥,你老实告诉我,这是不是你干的?”
听着王胖子连珠炮似的描述,林风揉了揉太阳穴。
动静搞得这么大吗?
他当时只想着交易成立,把那些怪物“退货”就完事了,没想到深渊那边回收“商品”的方式如此简单粗暴。
连带着把凯撒的那个传送门玩具,都给顺手清理了。
“嗯,垃圾分类,我做的。”
林风轻描淡写的承认了。
“……”
电话那头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过了足足十几秒,王胖子才用一种梦呓般的语气,幽幽的开了口。
“哥,我收回刚才的话。”
“天没塌,是你把天给捅了个窟窿。”
“行了,别大惊小怪的。”
林风打了个哈欠。
“你那边嘴巴严实点,别说漏了,后续的事情会有人处理的。”
“明白!风哥你放心,我这嘴比银行保险柜还牢!”
王胖子连忙保证。
“对了,还有个事儿。”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就在刚才那场大爆炸发生的前后几分钟,我们监测到整个京城区域的灵能浓度,出现了一次极其诡异的非正常潮汐波动。”
“不是升高,而是降低了。”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大概降低了万分之三左右,但还是被精密仪器捕捉到了。”
“技术部门的人分析不出原因,他们说,就好像……好像整个京城的‘存在’,被什么东西凭空‘啃’了一小口。”
林风的瞳孔微微一缩,睡意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霍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啃了一小口?”
“对!这是技术部那帮书呆子的原话。”
王胖子说道。
“他们也解释不清楚,只能用这种比较玄学的比喻来形容。”
“不过这事儿影响不大,很快就恢复正常了,上面估计会定性为仪器故障。”
林风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这并非仪器故障。
这正是【黄金律】发动强制交易的代价。
凯撒·布兰度的“存在”,被献祭给了深渊。
他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痕迹,包括他拥有的财富、地位、气运,以及与世界产生的种种因果联系,都被打包成一份“货款”支付给了传送门的另一头。
一个七阶巅峰身负大气运的“世界之子”,其存在价值竟只让京城的“存在”总量降低了万分之三。
这个结果,让林风感到一阵心悸。
蓝星,或者说这个世界,在那些高维存在的眼中,究竟是怎样一个“计量单位”?
“风哥?你还在听吗?”
“在。”
林风回过神来,声音恢复了平静。
“这件事,你把原始数据加密发给我,然后从你们的服务器里彻底删除,一个字节都不要留。”
“列为最高机密,任何人问起,都说不知道。”
“好,我马上去办!”
王胖子也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不敢再多问。
挂断电话,林风看着窗外的夜景,久久没有说话。
事情,好像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深渊,噬界者,方舟计划……
这些东西像一座座冰山,他看到的或许永远只是海面上的那一角。
而凯撒,不过是在这座冰山上,蹦跶得比较欢的一只企鹅罢了。
凯撒背后的布兰度家族与自由联邦,乃至更多隐藏幕后的黑手,到底知道些什么?
建造深渊之门,他们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真的只是为了召唤一群怪物来毁灭世界?
直觉告诉林风,事情没那么简单。
一阵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这次是秦晚晴。
接起电话,没等他开口,秦晚晴那带着焦急与担忧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没事吧?科技园那边……”
“我没事。”
林风打断了她的话,声音温和了些许。
“刚洗完澡准备睡了,那边怎么了?地震了?”
“……你又在骗我。”
秦晚晴沉默了片刻,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
“龙爷爷已经亲自坐镇指挥中心了,整个京城都已进入隐秘的战时管制状态。”
“没有人相信那是一场意外爆炸。”
“现场没有检测到任何能量残留,就像有一块空间被凭空挖走了。”
她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林风,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是就在刚刚,神盾局、圣城教廷、圆桌议会,几乎全球所有顶级势力,都通过紧急外交渠道向龙国发来了最高级别的问询函。”
“他们的措辞……很奇怪。”
“问了什么?”
林风问道。
“他们都在问同一个问题。”
秦晚晴的声音压得很低,好似在诉说一个禁忌的秘密。
“他们问,我们是不是……找到了那把,可以称量‘世界’的……黄金天平?”
靠在床头,林风的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床沿。
他的目光穿透了黑夜,落向了那片刚刚被从地图上抹去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