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邪煞诡婴的阴霾终于散去,梅四与柳太真便迅速敲定了婚期。
这对新人的喜结连理,如同一缕温暖的春风,将融融的喜意注入了仍带着余悸的街巷。
三个月的时光转瞬即逝,寒冬的凛冽被和煦的东风揉碎。
朱雀大街两侧的柳枝抽出嫩黄的新绿,海棠花苞缀满枝头,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清甜的暖意,裹着待放的欢喜。
突然,欢快而高亢的唢呐声冲破了街巷的宁静,由远及近,裹挟着锣鼓的喧闹与人群的笑语,席卷而来。
街坊们纷纷驻足张望,只见梅四身着大红喜服,金纹绣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身姿挺拔地骑在高头大马上。
骏马的鬃毛梳理得油亮顺滑,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得得”的声响。
梅四身后,长长的迎亲队伍宛如一条鲜活的红色长龙。
抬聘礼的伙计们步伐稳健,红木礼盒堆叠得整整齐齐,盒角垂落的红绸带随风飘动,隐隐约约能瞥见里面金银珠宝的流光溢彩。
吹鼓手们鼓足了劲,唢呐与铜锣的声响交织,将喜庆的调子送得很远。
随行的仆从捧着喜帕、礼盒,脸上满是笑意,浩浩荡荡地朝着柳府的方向行进,硬生生将整条朱雀大街的热闹推向了顶峰。
迎亲队伍刚行至朱雀大街中段,便被一群身着青布短衫的孩童围了上来。
他们手里攥着红纸剪的“囍”字,有的还举着刚摘的迎春花,蹦跳着跟在马后,清脆的“恭喜新郎官”“早生贵子”的祝福声此起彼伏,宛如一串欢快的银铃,为这热闹的迎亲队伍增添了几分童趣和生机。
梅四被这热闹的氛围深深感染,勒住马缰,眼底满是笑意。
只见梅四笑着从袖中摸出一把碎银子,让随从分给孩子们。
孩童们欢呼雀跃,围着队伍又蹦又跳,那欢快的笑声如同春日的暖阳,温暖了每一个人的心房。
刚打发走欢呼雀跃的孩童,前方柳府方向便又传来一阵热闹的喧哗。
只见柳府的几位表亲领着家丁早早候在街口,为首的青衣男子手里攥着红纸,笑着上前拱手作揖:“梅四郎,想娶我们家柳娘子,哪能这么轻易进门!先对出这副喜联,过了我们这关再说!”
说罢,身旁的家丁立刻展开一副红底金粉的上联——“春风送暖迎淑女”。
字迹娟秀又不失力道,引得围观百姓纷纷凑上前来,小声议论着该如何对答。
一时间,朱雀大街上热闹非凡,人们都期待着梅四能对出一个绝妙的下联,好让这场婚礼更加完美。
梅四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几分窘迫。
他向来擅长绘画,对文词一道实在不精通,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对联考验,他不禁有些发愁。
然而,没等他陷入更深的愁绪,梅四身后的梅祈安便悄悄抬指,对着他的方向轻轻一点。
只见一道细微的法力带着下联的意境悄然传入他的脑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瞬间点亮了他的思维。
梅四的眼神先是微微一滞,随即像是突然开了窍,朗声道:“‘旭日东升贺新郎’!”
下联刚落,围观的百姓立刻爆发出一片喝彩声,连称“对得妙”!
那欢呼声如同春雷般震耳欲聋,将整个朱雀大街的喜庆氛围推向了高潮。
拦门的众人也笑得前俯后仰,纷纷侧身让开道路。
梅四这才如梦初醒,虽还没摸清方才对出下联的缘由,却也知道不能错过这大好时机。
于是他当即笑着往前冲了进去!
穿过栽满海棠的庭院,粉白的花瓣如雪花般飘落,轻轻落在梅四的肩头,满院的芬芳与喜庆的红绸交织在一起,仿佛连空气都弥漫着甜蜜的气息。
绕过垂着红绸的回廊,廊下红灯笼的光芒映得地面一片暖红,终于在柳太真闺房的雕花屏风后,望见了那道让他心尖发烫的纤细身影。
梅四的脚步不自觉地放缓,连呼吸都轻了几分,生怕惊扰了这静谧而美好的画面。
只见柳太真身着大红嫁衣,裙摆绣满展翅的凤凰与盛放的牡丹,金线在光下流转生辉,仿佛每一道光芒都在诉说着她的美丽与尊贵。
凤冠霞帔衬得她肌肤胜雪,脸上蒙着的红盖头边缘,缀着的圆润珍珠随着她细微的呼吸轻轻晃动,添了几分灵动。
她双手交握放在腹前,指尖攥着一方绣着并蒂莲的锦帕,指节微微泛白,显示出她内心的紧张与期待。
梅四虽看不见她的面容,却能从那微微泛红的耳尖,以及轻垂的眼睫,读出她藏不住的羞涩。
梅四的心跳不禁加速,他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喉结轻轻滚动,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句温柔的“柳娘子”。
话音落时,他小心翼翼地抬手,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指尖,掌心的温度透过锦缎,一点点传到她手心里。
柳太真似是被这暖意烫到,指尖轻轻颤了颤,却没有收回手,反而悄悄收紧力道,与他的手紧紧相扣,将满心的情意都藏进了这相握的温度里。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们紧紧相握的双手,和那无法言说的深情。
……
朱雀大街旁的巷弄里,药铺的木门半敞着,艾草的清香混着当归的微苦,在空气中缓缓弥散,将外头婚礼的喧闹隔了一层淡淡的纱。
礼乐声顺着风溜进铺子,带着喜庆的调子,正低头用小秤称甘草的前任猫公动作蓦地一顿,指尖的铜秤砣轻轻晃了晃,细碎的甘草落在秤盘里,发出沙沙的轻响。
“主人,蛇公大婚,你真的不去看看吗?”
祝馀仙草手中的石杵未停,翠绿的草药在石臼中被碾成细碎的粉末,声音平静得像在说今日的晴好天气,却悄悄抬眼,瞥了眼前任猫公紧绷的侧脸。
前任猫公收回目光,摇了摇头,重新低下头细细调整秤星,指尖划过冰凉的秤杆,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平淡:“算了,这种事我一个老人家就不参与了,更何况,还有好几副药要抓呢。”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清脆的呼喊。
只见梅逐雨的身影紧跟着撞进药铺,还带着一身朱雀大街的热闹气息!
“爹,今天四哥大婚,一起去看看吧!”
梅逐雨没给人拒绝的余地,伸手就拉住前任猫公的手腕往外拽,青年的力气带着蓬勃的朝气,让人不容挣脱。
前任猫公下意识想推脱,指尖还攥着没扎紧的药包,里面的甘草屑簌簌往下掉,却被拉得踉跄了两步。
眼角余光瞥见祝馀仙草停下石杵,翠绿的草药粉停在臼底。
祝馀仙草轻轻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鼓励和理解,朝前任猫公轻轻点了点头。
前任猫公见状,也只好微微一笑,松开了手中的药材。
只见前任猫公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任由梅逐雨将自己拉向巷外那片喧嚣的喜庆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