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有为待詹姆斯他们走远后,才停下脚步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直到再也听不到脚步声,才缓缓收回目光。
接着他侧耳倾听,发现后方日军车队的声音越来越响,车灯的光芒已经能照亮他们所在的这段路面。
“老苟,还有多少家当?”詹有为压低声音,迅速检查自己的装备。
苟兽医快速清点了一下回答道:“连长,歪把子还有两个满弹夹,我这步枪子弹大概还有十来发,手雷……刚才全扔光了。”
詹有为点点头道:“我这边步枪弹还有二十五发,两颗手雷,省着点用,够招呼他们一阵子了。”
詹有为锐利的目光扫过四周,这里是一片缓坡,道路一侧是长着灌木和乱石的土坡,另一侧是山谷,而就在他们前方约三十米处,路边因早年的挖掘堆积形成了一个不大的土包,高约一米多,长两米多,是这段路上唯一稍具规模的天然掩体。
“那边!跟上!”詹有为一挥手,两人猫着腰,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那个小土包后面,这个小土坡土质松软,混杂着石块,勉强能提供一些防护。
詹有为和苟兽医迅速扒拉出两个射击位,将枪支架好。詹有为把两颗手雷并排放在手边,苟兽医则将机枪的两个弹夹也摆好。
“听着,老苟,”詹有为盯着越来越近的车灯光芒,声音低沉而清晰,“咱们的任务,不是死磕,而是至少顶住半个小时,给詹姆斯他们争取穿过加沙、进入西边小道的时间。半小时后,我俩交替掩护撤退,明白吗?”
“明白,连长!”苟兽医用力点头,花白的鬓角汗水晶莹。
接着詹有为递过了歪把子机枪给苟兽医道:“你来操控机枪,我来打冷枪!”
“没问题!”
说完,苟兽医接过詹有为递过来的机枪,熟练地拉动机枪枪栓,将第一个弹夹卡入。“能跟连长一起打鬼子,我老苟这辈子,值了!”
“别说丧气话,都要活着!”詹有为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将自己的三八式步枪枪口稳稳指向道路拐角。
日军的车队毫无顾忌地开了过来。打头的是两辆偏三轮摩托车,车斗上的轻机枪指向两侧,驾驶员和乘员都警惕地观察着前方。后面跟着一辆卡车,卡车副驾驶坐着的是源田少佐,而车厢里则挤满了日军士兵。
当第一辆摩托车的车轮碾压到距离土包大约五十米的路面时,詹有为眼中寒光一闪,低喝一声:“打!”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苟兽医手中的歪把子机枪率先喷出火舌!短促精准的点射,目标直指第一辆摩托的驾驶员,子弹穿透晨雾,准确地钻入了那名日军士兵的胸膛,他身子一歪,摩托车顿时失控,嘶鸣着猛然向左一拐,狠狠撞在路旁一块突出的岩石上,“轰”的一声,油箱破裂,瞬间燃起大火!车斗里的机枪手和另一名士兵被甩飞出去,摔在地上痛苦翻滚。
第二辆摩托车的驾驶员惊骇之下猛踩刹车,轮胎在土路上擦出刺耳的声响。车上的日军慌不迭地跳下车,试图寻找掩体。但苟兽医的机枪已经调转枪口,又是一串致命的点射扫过去!子弹打在摩托车钢铁外壳上当当作响,跳弹和直接命中的子弹瞬间撂倒了三名还没来得及完全藏好的日军,惨叫声划破了黎明的寂静。
“敌袭!隐蔽!”卡车一个急刹停在摩托车后方七八米处,车厢里的日军士兵像下饺子一样纷纷跳下,源田少佐也赶紧下车,在路边寻找掩体,并指挥鬼子尽快找好掩体,随时准备还击。
源田少佐显然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军官,虽然遭遇突袭有些意外,但并未过于惊慌。他探出头,仔细倾听前方的枪声。
“只有一挺机枪……和零星步枪声。”源田少佐很快做出了判断,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看来是断后的小股部队,想拖延时间。”他抬头看了看东边越来越亮的天空,心中更加笃定。“天快亮了,他们拖不了多久!”说罢他抽出腰间的南部十四式手枪,对着身边的传令兵和军曹们大声下令:“压制射击!机枪组,占领左侧那个小高地!快!”
日军毕竟训练有素,最初的慌乱过后,在军官的指挥下迅速组织起反击。两挺九六式轻机枪被架设起来,对着詹有为他们藏身的土包方向进行压制性扫射,子弹打得土包前碎石乱溅,尘土飞扬,压得詹有为和苟兽医几乎抬不起头。步枪手们也依托地形,进行着不紧不慢的精准射击。
“他娘的,火力太猛了!”苟兽医缩回头,吐掉嘴里的唾沫。
“沉住气!节约子弹,打露头的!”詹有为喊道,趁着一个射击间隙,猛地探身,快速瞄准一个正在指挥的日军士兵,“砰!”一枪打出,那士兵应声倒地,同时也立刻引来鬼子更猛烈的报复射击。
源田少佐见正面火力压制效果不错,但对方依托那个土包,地形虽不高却颇为麻烦,强攻必然付出代价。他看了看天色,黎明前的黑暗正在迅速褪去,视野越来越清晰。
“不能等他们拖到天亮了。”源田少佐心想,随即命令道:“迫击炮!快!把那个土包给我炸平!”
日军小队携带的两门轻型迫击炮迅速被架设起来,炮手根据观测手的指示,快速调整射击角度。
“嗵!嗵!”两声闷响,两发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划破天空。
“炮击!隐蔽!”詹有为听到声音,心头一紧,大吼一声,和苟兽医死死贴紧土包背面的凹坑处。
“轰!轰!”炮弹几乎同时落地爆炸,一枚落在土包前方一两米处,巨大的冲击波震得土包瑟瑟发抖,泥土簌簌落下。另一枚则落在了土包侧后方,弹片和碎石呈扇形激射!
紧接着,鬼子又继续炮击,连续地发射十多颗炮弹才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