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汤婆子来,别冷着淑妃娘娘。”
皇后在一旁练字,谢清楹摸了摸淑妃的手,对着一旁吩咐道。
这是她来庄子的第三天,庄子上暗卫侍卫众多,侍候的宫女却仅有两位主子信任的那几个。
沈代容是沈家送进宫给皇帝端毒酒用的,出事第一时间,赵策就抓了她,皇后和淑妃的离宫才会如此顺利。
谢清楹带来了药和人,又因为救过皇后和淑妃,便就这样留了下来。
事已至此,皇后也没瞒着她什么。
淑妃有孕一事是皇后先发现的,陛下登基五年,未有子息,又迟迟不肯大选,连带着参皇后的本子也多了些。
燕王心急,皇后与皇帝密谋一番后,决定将淑妃保护起来,再吩咐宋院首,配合帝王二人演一出戏。
三个月前胎儿不稳,为掩人耳目,皇后假孕,将各方势力的目光都放在皇后身上。
朝堂之上,不知有多少人都盯着皇后腹中的“皇子”,首当其冲的便是燕王。
先是说近年流臣叛乱和匪乱,再请钦天监批言。
皇后腹中之子为福星,恰巧顺州匪患平定,赵策回京,再拿救驾一事作文章。不仅确定了皇子的福星命格,又给赵策埋了雷。
燕王起了心思,便要动手。西北边境之前是燕王在守,孝宗皇帝崩逝时众皇子内乱,还是燕王以清君侧之名杀回京城平定的。
先帝纵然体弱,却也是板上钉钉的太子,燕王自知身份卑微,以退为进,逐渐在京城站稳脚跟。
先帝在位十年,早些年的时候还是想过办法收燕王的兵权的,就算后来病重,燕王成了摄政,临死之前还留下了一道圣旨。
就是这道圣旨一直压着燕王,皇位上坐着的人是他亲儿子,有没有又有什么关系呢?
先帝的高明之处就在于此,他前半生是孝宗皇帝与最爱女人的儿子,受尽宠爱。
父亲死后却一直受人挟持,他过继燕王的儿子,把太子送给自己的伴读教养,又留下限制燕王兵权的圣旨。
只要太子即位,他自然会发现自己的亲生父亲对自己皇权的影响,届时,父子二人必定不能一条心。
那么,是听亲父的还是听养父的?
亲父,限制自己的权利,连皇帝也当不自在。
养父,从此与亲父之间便是水火不容。
但到现在,燕王马上要有孙子了,前面又有赵策一事,儿子活不活还有什么要紧吗?
自然没有,他大可以再来一次清君侧,解决赵策和皇帝,扶持孙子上位。
从西北调军需要时间,布局也需要时间,赵策回京也需要时间。
但燕王在这朝堂已经侍了多年,一手把控京城,一手看着顺州。
自己收买官员的楼被人端了,还引出了多年前的旧事,那么京城便要快点,皇后是燕王妃的侄女,自然不会背叛。
赵策是皇帝的手和眼,可是现在,这个手眼与先帝的冤案扯上关系,自身都难保了,皇帝便要听话一点。
皇帝是先帝的孝子,他怎么敢,怎么敢质疑先帝呢?
唯一的差错就是顺王,不过这都没关系了,一个是杀,两个也是杀,西北军扛过北狄人的寒刀,自然不怕其他人。
皇后养胎,皇帝退让,近臣起疑心,所有的一切看似掌控在燕王手中,但真正操控这盘棋局的是宫中的帝王。
青川寨的消息从顺州传来,本来计划运行的很顺利。淑妃那里却出现问题了,淑妃应贵妃邀约,因为杏仁过敏被太医院不知情的太医查出身孕。
好在皇后及时赶到,还没说出月份便闭了嘴。皇后有孕是国之大喜,至少是燕王要的国之大喜,淑妃不是燕王党的人,还有生下皇子的可能。
燕王自然不能忍受,帝后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便先下手为强让淑妃“流产”。
淑妃进宫前也是家人娇惯的小姑娘,进宫后没什么夫君宠爱不说,好不容易有了身孕还要藏着。
只是赴约便暴露了,最后还要她“流产”,捂着肚子哭了一夜,便疯了。
皇后去看她,只觉心疼,问过皇帝后,也只是得到了一句“也好,至少旁人不会对她下手了。”
孩子保住了,自己疯了,日后便是这孩子荣登大统,也享不到多少尊荣。
谢清楹看着淑妃乖乖的喝安胎药,有些不忍的摸摸她的头。
千秋宴过后,皇帝昏迷,皇后要养胎闭门不出,淑妃一个疯了的宫妃也没什么人在意,燕王的人马上就要到了,元裕也往顺州传信了,加上赵策从前统率的明州军,京中很快就要乱起来。
宫中不安全,这处庄子是当年皇帝回京被刺杀的养伤之所,皇帝派了自己一半的羽林军守在外面,暗中又派了自己暗卫看着。
明乐殿大火,众人皆知威远将军夫人死生不知,谢清楹现在没什么关注,至于薇薇,在外人眼中,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养女,赵策此人心狠手辣,断不会被一个养女挟持,翻不起大风浪。
谢家与赵策在人前的关系更是停留在连门也没回这个阶段,谢清楹为了多一分保障,才将她往永宁侯府送。
谢清楹来京郊,赵策还分了自己的一半暗卫给她。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这段时间,京郊的庄子是京城最安全的地方。
但谢清楹不这么认为,人力是人力,但在命运面前,弹指一挥便能抵过数年努力,何况她们还没有千军万马。
她是被系统做过局的,就算只是一分不对劲,她都要守在这里。
守成功了,就能回去过个正常的年。
守失败了……
谢清楹看了一眼手中的长命锁,浅笑,长命锁应当是锁的住短命鬼的。
皇后的字每天都在练,多的已经分不出是练的字还是写给京中的信了。
谢清楹从前一紧张就练字,她知道,皇后现在慌的很。
而这份心慌,正在传递给她。
谢清楹刚要送淑妃回去,身后的皇后却突然唤她。
“阿楹,你先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