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草堆边，手还搭在云溪的额头上。她呼吸很轻，但比刚才稳了些。风翩翩站在角落，罗盘一直握在手里，指针还在微微晃动。
我没有动。紫檀木戒贴着掌心，地下的龙气断断续续，像快烧尽的灯芯。我知道南宫寒走了，可他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他说要三日后在断龙岭把我钉回冰棺，封我千年。
我不怕。我只是不能输。
我闭上眼，把残魂之力顺着五道魂印送出去。清月、叶绾绾、风翩翩、娜娜、云溪——你们听得到吗？我还活着。
第一个来的是娜娜。
她冲进庙门时差点绊倒，脸上还有没擦干的泪痕。她扑到我面前跪下，双手抓住我的衣角，声音发抖：“师兄，我醒了……我在梦里听见你叫我。”
我没说话，只是抬手碰了碰她的头。她在梦里被南宫寒控制，可她还记得我是谁。这就够了。
接着是叶绾绾。
她背着药炉进来，脸色发青，嘴角有血丝。最后一炉逆命丹刚封炉，她就赶来了。她把药炉放下，从怀里掏出七枚暗红色的卵状物，放在地上。
“这是我炼的血蛊卵。”她说，“能化成破煞针，专破邪功护体。每用一次折寿一年。”
她抬头看我，笑了下：“三年都炼了，不在乎再多活短几年。”
清月来得最晚。她是从剑阁直接闯出来的，肩上有伤，是被长老拦下时留下的。她一句话没说，走到我面前，把手里的断情剑碎片举起来。
“我要重铸它。”她说，“再斩他一次。”
她眼神冷，可我知道她在忍痛。上次她为我断臂，这次她还要再战。
风翩翩一直守在我身边。她把云溪轻轻放在草堆上，用自己的外袍盖好她。然后她摊开半幅龙脉图，手指划过东南方向。
“断龙岭地下有古龙穴。”她说，“你到时候可以借脉一息引爆地气，打乱他的节奏。”
我点头。她们都在想办法帮我，不是等我安排，而是自己动手。
娜娜靠在我虚影旁边坐下，小声说：“我记起来了……南宫寒运功的时候，换气第三息最弱。他以为没人发现，但我被他控制时听到了。”
清月看了她一眼，语气缓了些：“你能记得这个，很好。”
叶绾绾冷笑一声：“他占了祁煜的身体，可他不是祁煜。他不懂我们之间的事。”
风翩翩低头看着罗盘：“我们信你。就像你一直信着这片地脉。”
我看着她们一个个站在我面前，有人带伤，有人耗损精血，有人刚从噩梦里挣脱。她们不是为了任务来的，是为了我。
我忽然笑了一下：“你们一个个，比我这个‘死人’还拼？”
清月转头看我：“你若死了，谁来还我清白？”
叶绾绾瞪我：“我炼的丹可不是给你送葬的。”
娜娜蹭了蹭我的手臂：“师兄，这次别丢下我。”
我没动，可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烧。以前我觉得她们都是棋子，是我布局复仇的工具。可现在我知道错了。她们不是棋子，是我的命。
风翩翩把罗盘收好，坐到云溪旁边。她割开手腕，滴了一滴血在魂灯上。灯火跳了一下，重新亮了些。
“她还能醒。”她说，“只要再撑三天。”
我看着那盏灯，低声说：“你们都在，我就敢赢。”
外面天还没亮。山风穿庙而过，吹得草堆沙沙响。远处断龙岭的方向，地气又开始波动。不是自然震动，是有人在挖。
为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叶绾绾盘膝坐下，把七枚血蛊卵按进自己手臂经脉。她咬牙忍住痛，额头冒汗。清月开始用心头血重铸断情剑，每一笔都像在割自己的肉。风翩翩闭目调息，随时准备启动归魄镇灵阵。娜娜靠在我边上，闭着眼，呼吸平稳，不再做梦。
云溪的手指动了一下。
我立刻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很凉，可脉搏在跳。
风翩翩睁开眼：“她在恢复。”
我点头，没松手。
这时，罗盘突然震了一下。
风翩翩抓起它，眉头皱起：“有人往这边来了。”
“不是敌人。”我感应了一下，“是楚凡的气息，还有……一个陌生的。”
“他不该来。”清月站起身，“这里不安全。”
“他来了。”我说，“那就让他看看，什么叫齐心。”
叶绾绾睁开眼：“要是他带来麻烦，我不介意先拿他试针。”
娜娜缩了缩脖子：“别吓人嘛。”
风翩翩看向门口：“他们快到了。”
我依旧坐着，手还握着云溪的。另一只手摸了摸腰间的玉佩。它开始发烫，像是在回应地下的动静。
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
门被推开一条缝，楚凡探进头来。他脸色不好，像是受了伤。他身后跟着一个红衣女子，耳朵尖尖的，尾巴垂在身后。
媚萝。
她进来第一眼就看向我，然后对楚凡说：“他在这儿。”
楚凡走到我面前蹲下：“哥，出事了。”
“说。”我问。
“心魇渊那边……他们开始反扑了。有人在挖九眼泉的封印。”
我猛地抬头：“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昨夜。”媚萝开口，“有人用黑铁铲子往下挖，已经触到底层禁制。再挖一天，封印就会裂。”
我盯着她：“你怎么知道？”
“我是心魇族最后的血脉。”她说，“我能感觉到泉眼在哭。”
庙里一下子安静了。
叶绾绾站起来：“九眼泉？那不是解龙母之心的关键？”
风翩翩脸色变了：“如果泉眼被毁，或者被别人先打开……祁煜的情劫就永远解不了。”
清月握紧了未完成的剑：“南宫寒这是要断你的后路。”
我低头看云溪。她还在睡，可眉头皱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
楚凡喘了口气：“我本来不想打扰你……可这事不能瞒。”
我松开云溪的手，慢慢站起身。魂体晃了一下，但我撑住了。
“他知道我们在找九眼泉。”我说，“所以他抢先动手。”
媚萝点头：“他不仅要打败你，还要让你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娜娜抓紧我的袖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看向她们五个。一个昏睡，四个带伤。我们连自己都难保，现在又要救一口泉。
可如果不救，一切都会结束。
我深吸一口气：“我们不动。”
楚凡愣住：“你说什么？”
“现在去，就是送死。”我说，“南宫寒等的就是我们乱。他宣战，就是为了引我们提前出手。”
叶绾绾咬牙：“可泉眼要是破了……”
“那就让他挖。”我盯着地面，“等他快挖通的时候，我们再动。”
清月明白了：“你要借他开的口子进去？”
“不止。”我说，“我要让他亲手把钥匙交出来。”
风翩翩低声问：“你有把握？”
我看了眼玉佩。它烫得几乎拿不住。
“有。”我说，“只要脚下踩着龙脉，我就还能活一瞬。只要我能活一瞬，就能赢。”
楚凡松了口气：“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回去。”我说，“盯住他们。他们挖一下，你就告诉我一下。”
他点头：“好。”
媚萝却没动。她走到我面前，忽然伸手按在我胸口。
一股暖流钻进来。我的魂体稳了一下。
“我只能帮你这一次。”她说，“下次见面，可能就是敌人了。”
我看着她：“为什么？”
“因为我的心魇咒还在发作。”她苦笑，“说不定哪天醒来，我就真的杀你了。”
楚凡拉她走：“我们该回去了。”
他们离开后，庙里又静下来。
我重新坐下，握住云溪的手。她的手指又动了一下，这次更明显。
风翩翩轻声说：“她快醒了。”
我点头，没说话。
叶绾绾继续压制丹毒，清月继续铸剑，娜娜靠着我小憩，风翩翩守在云溪身边。
外面天色微亮。
断龙岭的方向，地气震动得更频繁了。
有人在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