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点，潘家园旧货市场。
作为京城最大的古玩集散地，这里素有“鬼市”之称，但到了白天，这里就是喧闹的人间卖场。
“刚出土的青铜器！带土腥味儿的！”
“祖传的和田玉，传男不传女，今天违背祖宗决定卖了！”
四个穿着不合身旧军装的人（其中一个美女还披着军大衣）混在人群中，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毕竟在潘家园，穿汉服的、穿道袍的、甚至穿清朝官服直播带货的都大有人在。
“这就是京城的‘藏宝地’？”
苏晴手里拿着一串刚买的糖葫芦（林轩为了堵她的嘴买的），眼神挑剔地扫过地摊上那些琳琅满目的假货，“全是垃圾。毫无灵气，皆是凡物。”
“神仙姐姐，这叫人间烟火。”
林轩拉着她的手，防止她走丢（或者暴走砸摊子），“而且，有时候垃圾里也能淘到宝贝。比如……”
他停在一个卖玻璃饰品的小摊前，拿起一枚硕大的、闪瞎人眼的“粉钻”戒指。
“老板，这怎么卖？”
摊主是个大妈，一看林轩这身打扮，眼珠一转：“哟，小伙子识货！这是南非粉钻，原价八万八，看你有缘，八十拿走！”
“十块。”林轩面无表情。
“成交！”大妈生怕他反悔。
林轩付了钱，把那个充满廉价塑料感的戒指套在苏晴的手指上。
“这是什么？”苏晴看着那颗硕大的、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的玻璃球，眼中竟然闪过一丝惊喜，“此物晶莹剔透，虽无能量波动，但……甚是好看。”
“这是‘海洋之心’的京城分心。”
林轩一本正经地胡扯，“虽然材质是二氧化硅，但它代表了我对你那颗像玻璃一样透明的心。”
“油嘴滑舌。”
苏晴哼了一声，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她举起手，对着太阳看了又看，那副没见过世面（或者说太久没见过这种亮晶晶东西）的样子，竟然透着几分呆萌。
“别看了，正事要紧。”
林轩拉着她往里走，“去找马爷。”
……
根据黑色石板上的定位，他们来到了潘家园东南角的一个独立小院。
这里围了一大群人，里三层外三层，热闹非凡。人群中央，一个穿着唐装、戴着墨镜、手里盘着两颗核桃的胖子正站在一张红木桌子上，唾沫横飞地拍卖着什么。
“各位老少爷们儿！都看好了！”
那胖子嗓门极大，京片子味儿十足，“这可是我马某人昨晚夜观天象，亲眼看着从天上掉下来的‘天外陨石’！带着宇宙的能量！带着外星人的问候！摸一下延年益寿，舔一下长生不老！”
在他脚边的托盘里，放着一块拳头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蓝色的“冰块状”物体。那物体散发着丝丝寒气，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这就是……马爷？”
陈三爷垫着脚看了一眼，“看着咋像个神棍呢？钟山老爷子一世英名，怎么生了个这么个玩意儿？”
“私生子嘛，野蛮生长。”林轩笑了笑，“不过这胖子虽然不着调，但在京城地界上，路子是最野的。”
此时，拍卖已经进入白热化。
“五万！”一个暴发户模样的男人喊道。
“十万！”另一个戴金链子的大哥不甘示弱，“这可是陨石冰！听说能治百病！”
“十五万！”
看着价格一路飙升，马爷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还有没有更高的？这可是来自九天之上的圣物！过了这村没这店啊！”
“凡人。”
苏晴突然拽了拽林轩的袖子，指着那块蓝色的东西，“本座感应到了……那东西上面有一股熟悉的气息。”
“熟悉？”林轩一愣，“难道真是神墟的东西？”
“不。”
苏晴皱着眉头，似乎在回忆，“那是……那是刚才那个垃圾车里的味道。”
林轩心中猛地一跳。
他开启“凡人神瞳”（微观观察力），定睛看向那块所谓的“天外陨石”。
蓝色的晶体，内部有细微的气泡，且在常温下正在缓慢融化，边缘渗出了蓝色的液体，散发着一股……经过化学除臭剂掩盖后的淡淡氨水味。
“卧槽……”
林轩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怎么了林爷？是宝贝吗？”张大牙兴奋地问，“咱们要不要抢？”
“抢个屁。”
林轩脸色古怪，“那是‘蓝冰’。”
“蓝冰是啥？极地冰川？”
“是飞机厕所里的……污水。”
林轩压低声音科普，“高空飞行时，飞机厕所的污水箱如果密封不严，液体渗漏出来，在高空低温下瞬间结冰。因为厕所水里加了蓝色的化学除臭剂，所以结出来的冰是蓝色的。这玩意儿要是掉下来，那就叫‘蓝冰’。”
“说白了，那就是一坨来自万米高空的、冻硬了的……屎。”
“呕——”
正在吃煎饼果子收尾的张大牙差点吐出来。
“二十万！我要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看起来像是学者的老头激动地冲上前，“我是搞天体物理的！这块陨石对我的研究有极大的价值！我要把它带回去切片尝……哦不，化验！”
那个马爷一听二十万，当即拍板：“成交！这位老先生有眼光！来来来，一手交钱，一手交……屎（石）！”
眼看那老头就要掏钱买屎。
“慢着。”
一道清朗的声音穿透人群。
林轩推开围观群众，带着苏晴走了进去。
“这位马爷，做生意讲究个诚信。你拿一块飞机上掉下来的排泄物当陨石卖，要是传到钟老爷子耳朵里，不怕他打断你的腿？”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什么？排泄物？”
“飞机上掉下来的？”
“那不就是……屎？！”
那个刚要掏钱的老头手一抖，那块“陨石”差点掉在地上。
马爷墨镜后的眼睛猛地瞪大。他在潘家园混了这么多年，靠的就是一张嘴和半真半假的眼力，没想到今天被人砸了场子。
“哪来的野小子？敢毁我马三的招牌？”
马爷跳下桌子，带着几个伙计围了上来，“你说这是屎就是屎？你有证据吗？我看你是来找茬的！”
“证据？”
林轩笑了。
他没有废话，直接从旁边的地摊上拿起一个打火机。
“根据物理学常识，陨石经过大气层摩擦燃烧，表面会有熔壳，且耐高温。而蓝冰……主要成分是水和化学剂。”
林轩走到那块“陨石”前，打火机一点。
滋滋滋——
那块蓝色的晶体并没有发红，而是……化了。
蓝色的液体滴落在桌子上，那种原本被低温封锁的、独特的、混合了洁厕灵和某种不可描述之物的味道，随着加热，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呕——！！！”
离得最近的那个老专家，首当其冲吸了一口这“来自九天之上的气息”，当场扶着桌子吐了出来。
“卧槽！真是屎！”
“快跑！这是生化武器！”
围观群众瞬间作鸟兽散，捂着鼻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小院，眨眼间就剩下了林轩一行人和脸色铁青的马爷。
“你……”
马爷看着那一滩蓝色的液体，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他当然知道这是蓝冰，但他没想到有人能一眼看穿，还敢当众点火。
“你是专门来搞我的？”马爷咬牙切齿。
“不。”
林轩摘下那副两元店买的黑框眼镜，露出一双锋芒毕露的眼睛，“我是来救你的。”
“救我？”
“如果让钟老爷子知道，他的私生子在潘家园卖屎骗钱，你觉得你会是什么下场？”
听到“私生子”三个字，马爷浑身一震。这个秘密，全京城知道的人不超过五个。
他重新打量林轩。
“你是……林轩？”
马爷试探性地问道。
“看来我还没过气。”林轩笑了笑，“马爷，借一步说话？我有笔大生意，比卖蓝冰赚钱多了。”
马爷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那滩还在散发味道的蓝水，叹了口气。
“进屋说。不过……”
他指了指苏晴，“这位美女一直盯着那滩……蓝水看，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还好这口？”
林轩回头。
只见苏晴正皱着眉，死死盯着那滩化开的蓝冰，眼中的紫光闪烁。
“凡人。”
苏晴指着那滩液体中的某个微小的、亮晶晶的东西，“那里面，有个东西。”
“啥？屎里有金子？”陈三爷问。
林轩忍着恶心凑近一看。
在融化的蓝水中，确实包裹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透明的芯片。
“这是……”
林轩用镊子把芯片夹出来，冲洗干净。
芯片上刻着一个微小的标志：一只展翅的麒麟。
“神州守护局的定位芯片？”
林轩瞳孔骤缩，“这块蓝冰，是从守护局的专机上掉下来的？”
“看来，这还真是一块‘天降情报’。”
林轩把芯片收好，看向马爷，“马爷，看来你差点把这辈子最大的机遇给卖了。”
马爷一脸懵逼：“啥机遇？那一泡……不是，那一块冰里还有这玩意儿？”
“这东西，能救你爹的命，也能救……这个国家的命。”
林轩拍了拍马爷的肩膀，虽然手上还带着一股洁厕灵的味道。
“走吧，进屋。我有预感，这块芯片里的内容，会让整个京城翻天。”
……
屋内。
林轩将芯片插入马爷电脑的读卡器。
屏幕上跳出了一段加密的音频文件。
点开播放。
一阵嘈杂的背景音后，传出了麒麟那虚弱却阴冷的声音：
“……0号计划失败……苏晴体内的神性觉醒……启动备用方案……就在国宝大展上……引爆‘龙脉核心’……把整个京城……献祭……”
音频戛然而止。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陈三爷手里的茶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献祭……京城？”马爷腿都软了，“麒麟疯了？！”
“他没疯。”
林轩拔出芯片，眼中寒光凛冽，“他是被神墟彻底控制了。所谓的国宝大展，根本不是展览，而是一个巨大的……祭坛。”
他转头看向苏晴。
“看来，我们要抢的不仅是国宝，还有这几千万人的命。”
苏晴正低头看着手指上那枚十块钱买的玻璃戒指，听到这话，漫不经心地抬起头。
“祭坛？”
她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在本座面前玩献祭？这帮伪神，是不是忘了谁才是玩这个的祖宗？”
“凡人。”
她举起戴着戒指的手，在灯光下晃了晃。
“看在这个‘海洋之心’的份上，本座……准许你借用我的力量，去砸了那个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