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次没有拳脚相向。
“兄弟，你那枪法可以啊，我刚露个头盔就被你给‘点’了，666啊！”
“害，运气运气。”
“你那伪装才叫牛，我在观察镜里扫了三遍都没发现你，要不是你动了一下，我铁定被你摸了。”
“哎，扶我一把，刚才摔那一下，腿抽筋了。”
“来来来，我背你！”
刚刚还打生打死的对手，此刻却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有的在交流伪装技巧，有的在复盘狙击战术。
还有的干脆互相搀扶着，帮对方处理着刚才格斗时留下的小伤口。
训练场上，一片欢声笑语。
失败的沮丧和胜利的喜悦，在此刻都化为了战友间的惺惺相惜。
对于他们这些兵王来说，一场高水平的对抗，远比枯燥的训练更能让他们成长。
而谭建林的存在，更是给他们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单兵作战能力，真的可以强到这种离谱的程度。
杨帆走到谭建林身边，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喂，说真的，有空再练练？”
他的眼神里，满是期待和战意。
谭建林瞥了他一眼。
“随时奉陪。”
“不过下次，我希望你的拳头，能再‘纯粹’一点。”
杨帆哈哈大笑起来。
“放心，必须的！”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冰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演习结束了？”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演习的总指挥，师长罗中山，正背着手站在那里，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
他身后跟着几个参谋，一个个也都板着脸，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刚才还喧闹的训练场，顷刻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完了。
师长这表情，一看就是要削人的节奏。
谭建林往前一步，立正敬礼。
“报告师长！蓝方‘斩首’行动成功，红方指挥员已投降，我方完成演习任务！”
他的声音洪亮而清晰。
罗中山冷冷地看着他，又扫了一眼他身后那些刚刚还在嘻嘻哈哈的士兵们。
“完成任务？”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我怎么看着，你们像是来参加联谊会的啊？”
“啊？”
罗中山的音量猛地拔高，吓得所有人一个哆嗦。
“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像什么样子！”
“勾肩搭背！嘻嘻哈哈！”
“跟谁呢？跟敌人！”
“那是你们的敌人！是上了战场会一枪打爆你们脑袋的敌人！”
“你们现在跟敌人称兄道弟，打情骂俏？”
“是觉得战争是儿戏？”
“还是觉得我这个师长是个傻子，可以随便被你们糊弄？”
师长的咆哮，如同惊雷，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大气不敢喘。
谁都没想到，师长会发这么大的火。
谭建林却依旧站得笔直，脸色不变。
“报告师长。”
“演习的任务要求，是对抗。”
“我站到了最后，对手也承认失败。”
“从规则上来说，我们完成了任务，取得了胜利。”
他的语气不卑不亢，条理清晰。
罗中山被他噎了一下。
他死死地盯着谭建林，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这小子，还敢顶嘴？
他说的没错，从演习规则上讲，谭建林确实赢了，挑不出任何毛病。
可这不是罗中山想要看到的！
他要的不是这种“友好”的胜利！
他要的是狼！是上了战场能把敌人撕碎的恶狼！
而不是一群打完架还能跟对手握手言和的“绅士”！
“好！”
罗中山怒极反笑。
“很好！”
“你跟我讲规则是吧？”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无比。
“我宣布！”
“本次演习，所有结果，全部作废！”
“什么？”
“作废？”
所有人都猛地抬起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这怎么能作废呢？
他们打生打死，斗智斗勇了这么久，说作废就作废了？
罗中山根本不理会众人的反应，他的目光锁定在谭建林和杨帆的脸上。
“全体都有！”
“整理装备！检查弹药！”
“一个小时后，演习重新开始！”
“这次，没有投降选项！”
“演习结束的唯一标准，就是一方，被另一方，彻底‘消灭’！”
“我要看到的，是刺刀见红的战场！”
“不是你们这该死的过家家！”
罗中山的话，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重新开始？
没有投降？
彻底消灭？
刺刀见红？
所有人都懵了。
啥情况啊这是？
演习而已，又不是真的上战场拼命，搞这么大阵仗干嘛？
再说了，大家伙儿都累得跟狗一样了，别说重新打一场，现在站着都费劲。
不少人身上都挂了彩，虽然只是演习用的空包弹和标记弹。
但高强度的奔跑、翻滚、格斗，崴脚的、擦伤的、肌肉拉伤的比比皆是。
这状态还怎么打？
这不是演习，这是纯纯的折磨人啊！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谭建林身上。
他是蓝方的指挥官，也是唯一一个敢跟师长正面硬刚的人。
现在，只有他能替大伙儿说句话了。
谭建林感受到了战友们投来的期望，他没有躲闪。
他迎着罗中山几乎要吃人的目光，再次开口。
“报告师长。”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一点情绪波动。
“我反对。”
两个字，掷地有声。
整个训练场的气氛瞬间又凝固了。
完了完了。
顶撞师长，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这小子是真不怕死啊！
罗中山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死死地盯着谭建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说什么？”
“我说，我反对。”
谭建林重复了一遍，语气更加坚定。
他伸手指了指身后那些东倒西歪的士兵们。
“报告师长，请您看看我的兵。”
“还有红方的兄弟们。”
“连续超过二十四小时的高强度对抗，我们所有人的体能和精力都早已透支。”
“很多人身上都带着伤，虽然不致命，但足以影响行动。”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在这种状态下继续进行所谓的‘歼灭战’，除了增加不必要的伤病，没有任何意义。”
“这已经脱离了演习的范畴，变成了单纯的体罚和消耗。”
“我们是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
“但我们不是没有思想的机器。”
“无意义的命令，我有权提出异议。”
谭建林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解剖刀。
把所有人都想说却不敢说的话，清清楚楚地摆在了台面上。
士兵们看着谭建林的背影，眼睛里充满了敬佩和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