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在弹尽粮绝,连对空射击的子弹都没有的情况下?
这不是考验。
这是送他们去死!
“师长……”
年轻的警卫员终于从石化状态中反应过来,声音都在发颤。
“这……这……这不合规矩啊!”
“咱们的演习条例里,从来没有过这种……这种打法啊!”
“用直升机去扫射失去反抗能力的步兵,这……”
“这已经不是增加难度了,这是摆明了要让他们全部淘汰啊!”
正常情况下,导演部介入,最多是派遣一支精锐小队。
比如“清道夫”那样的,下场跟他们斗智斗勇。
这样既能增加对抗性,也能近距离观察士兵们的临场反应和战术素养。
可现在师长这命令是什么意思?
直接上机械化部队,用绝对的火力优势进行碾压?
这根本观察不到任何东西。
除了能看到一群可怜的士兵,在武装直升机面前抱头鼠窜。
罗中山缓缓转过头,眼睛眯了起来。
他没有发火,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年轻的警卫员。
可就是这种平静的注视,却让那个士兵感觉自己被一头猛虎盯上了,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你是在质疑我的命令?”
罗中山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千钧。
“不!不敢!我不是那个意思!”
警卫员吓得一个哆嗦,腰杆挺得更直了,冷汗瞬间就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那你是什么意思?”
罗中山追问。
“我……我只是觉得……”士兵结结巴巴,大脑一片空白。
“你觉得?”
罗中山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我让你来,是执行命令,不是让你来觉得的。”
“这是命令!”
“不是在跟你商量,更不是在开玩笑!”
“听懂了没有?!”
最后四个字,罗中山几乎是吼出来的。
警卫员被吼得浑身一颤,所有犹豫和不解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士兵的天职。
服从!
“是!听懂了!保证完成任务!”
他猛地敬了一个军礼,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尖锐,然后转身,逃也似的冲出了指挥室。
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作战参谋小李站在一旁,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他能感觉到,师长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或者说,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兴奋。
“小李。”
罗中山忽然开口。
“到!”
小李条件反射般地应道。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疯了?”罗中山的语气恢复了平静,甚至还带着点调侃的味道。
小李的头埋得更低了,不敢说话。
承认?那是找死。
否认?那是撒谎。
沉默是金。
罗中山哼了一声,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晴朗的天空。
“演习,演习,演的是什么?”
他像是在问小李,又像是在问自己。
“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团队建设吗?”
“是走个流程,打几发空包弹,然后排排坐吃果果吗?”
“都不是!”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演习,就是未来战争的预演!”
“是和平时期,最接近死亡的体验!”
“时间太短,他们还没找到感觉就结束了,那叫旅游,不叫演习。”
“时间太长,打得磨磨唧唧,跟老太太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那是在浪费纳税人的钱!”
“我就是要给他们制造意外!制造麻烦!制造绝境!”
罗中山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小李。
“不把他们逼到悬崖边上,你怎么知道谁有本事能长出翅膀?”
“不把他们扔进深海里,你怎么知道谁能憋着一口气游回岸边?”
“只有压力!只有让他们喘不过气的压力!”
“才能把他们最真实的一面,最深处的能力,全都给我逼出来!”
“是龙是虫,我总得亲眼看看。”
“谭建林这小子,不是喜欢玩吗?”
“那我就陪他玩个大的!”
“我倒要看看,面对真正的铁与火,面对绝对的力量压制,他还能不能像现在这么嚣张!”
……
晨曦的微光,穿透稀疏的林叶,洒在谭建林的脸上。
他趴在一处隐蔽的土坡后,举着望远镜,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在他的视野里,对面的山脊上,几道模糊的人影一闪而过。
是红军的残余部队。
经过一夜的折腾,双方都已经到了极限。
谭建林放下望远镜,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饥饿感像是火焰一样灼烧着他的胃。
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判断。
“对面的人,不多了。”
他对着身边的通讯兵低声说道。
“最多不超过一个班。”
“他们跟我们一样,弹尽粮绝。”
“现在,就看谁先撑不住了。”
他很有信心。
因为他这边的人,虽然同样饥饿,但士气还在。
接下来,事情就好办了。
只要再耗一耗,等到对面的人心理防线崩溃,就是他收网的时候。
然而。
就在他计划着如何给对面最后一击时。
一阵“嗡嗡嗡”的声音,由远及近,传入耳中。
谭建林皱了皱眉。
“什么动静?”
他抬起头,循着声音望去。
一架黑色的四旋翼无人机,正大摇大摆地悬停在他们阵地的正上方,离地不过几十米。
“妈的,哪来的苍蝇?”
一个脾气火爆的队员低声骂了一句。
谭建林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导演部的侦察机?
他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狙击步枪,冰冷的十字准星,瞬间套住了那个空中目标。
管你是什么东西,到了我的地盘,就得按我的规矩来。
他的食指,已经轻轻搭在了扳机上。
可就在他即将扣动扳机的那一刹那。
一阵刺耳的,经过电流放大的声音,从天而降,轰然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全体演习人员请注意!”
谭建林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他身边的所有队员,也都愣住了。
这无人机会说话?
“鉴于红蓝双方战斗意志消极,演习进程缓慢,问题频发,导演部决定,提升演习难度!”
那个声音毫无感情,冰冷得像一块铁。
林子里,所有听到这话的蓝军士兵,全都满脸问号。
战斗意志消极?
进程缓慢?
开什么玩笑!
他们都快打出狗脑子了,饿得前胸贴后背,这还叫消极?
“通告一!”
无人机的声音没有给他们任何思考的时间。
“演习区域内已激活高仿真智能地雷,触发即判定阵亡,立即退出战场!”
这句话,像是一颗炸雷,在安静的林间炸开。
“什么玩意儿?地雷?”
“我靠!真的假的?脚底下有雷?”
“这不是坑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