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组卧推结束，江澈从器械上下来时，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腔里像有一团火在烧。
李卫国走过去，递给他一瓶水。
“小子，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教练的语气缓和了下来，眼神里多了一丝赞许。
“是。”江澈接过水，声音沙哑。
他没有立刻喝，而是走到场边，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江澈找到温软的聊天框，上面的聊天记录最后是温软发的一个晚安的表情包，是一只软绵的猫咪，可爱又软绵绵，和温软一样。
他发觉自己一天训练的疲惫和心里的郁结，仿佛都在瞬间被治愈了。
他那张因为极限训练而紧绷的脸，线条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
他靠在墙上，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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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舞蹈楼的练功房里，温软正坐在地板上，一边用手揉着自己的尾椎骨，一边皱着小脸，表情痛苦。
“都说了让你小心点”林晚晚蹲在她旁边，手里拿着一瓶水。
“我也不想的嘛，那个动作我一定要成功”温软委屈地撇撇嘴。
“行了行了，还能动不？要不要我背你去医务室，让王姐给你看看？”
“不用，就是有点疼，缓一缓就好了。”温软摆摆手，她可不想成为医务室的常客。
她拿出手机，本想看下时间，结果看到了江澈发的消息。
【澈】：在哪？
是在五分钟前发的。
温软回了一句舞蹈室。
一分钟后，她没有收到回复，便放下手机，重新站起来，走到了把杆前。
“你还练啊？”林晚晚惊了。
“没事，练练上身动作。”温软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专注。
音乐响起，她对着镜子，开始一遍遍地重复着她参赛舞蹈里最需要注意的手部和上身姿态，她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呼吸，都充满了韵味。
镜子里，女孩的身影纤细而坚韧，随着动作，勾勒出漂亮的蝴蝶骨，她的脸上带着温和恬静。
林晚晚在旁边看着，不禁有些感慨。
软软这细腰，这身材，这舞姿，天生就是为舞蹈而生的。
练习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手机震动了一下，温软才停了下来，她平息呼吸，拿起手机。
【澈】：窗外。
温软一愣，下意识地朝着舞蹈室那面巨大的落地窗看去。
窗外已经是临近黑夜了，昏黄的路灯下，江澈就站在一棵树下，他换下了训练服，穿着干净的黑色t恤和长裤，身形挺拔。
他没有靠近，就那么远远地站着，安静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温软却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包裹住了。
他在看。
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对着窗外的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明亮得像是驱散了整个夜空的阴霾。
江澈看着她灿烂的笑脸，也忍不住笑了。
他拿出手机，低头打字。
很快，温软的手机又亮了。
【澈】：跳得很好看。
【澈】：刚刚看你摔了，要不要我给你揉揉？
温软看到第一句时，笑得更甜了，看到第二句，脸唰的一下就红透了，像熟透的番茄。
他...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恼羞的地丢了一个‘想得美’的表情包过去。
窗外，江澈看着那个表情包，低低地笑出了声，胸腔里的震动，让他感觉自己那颗疲惫到极点的心脏，重新充满了力量。
他想，教练说错了。
她不是毒药。
她是他的解药。
心不知何时动，情也不知何时起，但见到她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像坠入了爱河。
温软怎么也无法把屏幕上那句带着几分戏谑和痞气的话，同那个站在树下的纯情大男孩联系在一起。
“怎么了软软？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林晚晚凑过来，好奇地戳了戳她的脸蛋。
“没、没什么！”温软不想让她看到这么羞涩的话。
林晚晚眼睛多精啊，一眼就看到外面站着的江澈，邪魅一笑：“原来是澈神啊，让我看看，他发了什么，能让你这么一副小家碧玉的巧模样？”
“不许看！”温软眼疾手快地把手机紧紧抱在怀里，那副护食的模样，更让林晚晚笃定其中必有猫腻。
“啧啧啧”林晚晚绕着她走了一圈，摸着下巴：“不对劲，很不对劲，根据我多年理论研究的经验，能让一个女生有这种反应的，无非两种情况，一是极致的浪漫告白，二是……虎狼之词。”
她顿了顿，看着温软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垂，下了结论：“看你这副羞愤交加的样子，我猜是后者。”
温软的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林晚晚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软软啊，看来你对澈神的认知还停留在第一层，你知道他那叫什么？那叫内闷骚，平时看着人模狗样的，私底下指不定多会撩呢，你可得把持住啊！”
温软被她说得头都抬不起来，只好转身落荒而逃。
这时，江澈又发来了一条。
【澈】：开玩笑的，别生气。
温软看着那简短的解释，心里的那点羞恼都散了。
她指尖动了动，回了一句。
【软软的软。】：没生气
【澈】：嗯。
温软：“....”
她确定了，他真的不擅长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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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澈只是来看下她，并没有想约她，怕太明显了，让她感到不舒适。
江澈最后发了个【走了，别练太晚】
温软看着这条信息，又看了眼江澈与她挥手离开的背影，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林晚晚在一旁嗤笑：“软软啊，瞧你这春心荡漾的模样，我真怕你会把持不住，被澈神给拿下”
温软赶紧收起手机：“我才没有”
“是是是，你没有。”林晚晚摆摆手，勾住温软的脖子：“练到现在可以了，赶紧回去洗澡，然后用你未来男朋友给你买的药膏，好好伺候你那金贵的尾椎骨，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什么未来男朋友……”温软小声嘟囔着，却还是顺着林晚晚的话，收拾东西。
回到宿舍。
温软拿着衣服走进浴室，热水冲刷着身体，带走了训练的疲惫。
温软看着镜子里自己泛红的脸颊，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回放着江澈站在树下的身影，以及那句看似调戏的话。
她发现，自己好像……很喜欢这种感觉。
与此同时，男生宿舍里，王浩不知怎么抢到了江澈的手机，看到他和温软的聊天记录，一脸痛心疾首。
“我的哥，你怎么就不听劝呢？让你循序渐进，先从早晚安开始，你倒好，直接一步到位快进到我给你揉揉？你当人家舞蹈系的小仙女跟你一样皮糙肉厚啊，不会害羞吗？”
江澈靠在椅子上，转着手里的篮球，一脸不耐烦：“你不是说要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不是让你直接冲塔啊！”王浩简直要抓狂：“小心别人把你当成流氓了”
江澈：“....”
真有那么轻浮吗？
王浩看着他这副样子，走过去用肩膀撞了下他：“澈哥，追女孩子，就像打篮球，你不能光靠蛮力横冲直撞，得有战术，懂配合，会拉扯，你现在就属于那种，刚过半场就想隔人暴扣的愣头青，结果呢？不是被盖帽，就是走步违例。”
还挺会形容。
江澈难得地没有反驳，他把篮球往地上一扔，篮球“砰”的一声弹起，他又稳稳接住。
“那你说，要怎么办？”
王浩一看有戏，嘿嘿傻笑：“她现在肯定觉得你孟浪，你收敛一点，每天问个早晚安就行了”
江澈：“.....”
他瞥了他一眼，像看傻子一样：“你这是什么馊主意”
“怎么就馊主意了，你得挽留一下印象”
江澈才不理他，自己都没经验，还来教他怎么追人。
天天就说早晚安，那得什么时候才能更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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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们都意想不到校园论坛这个舆论发酵池的威力。
第二天，一个加精飘红的帖子迅速传遍了整个A大。
【深度开扒！篮球队长与舞蹈系花，是天作之合还是别有用心？】
主楼楼主以一种看似客观中立的口吻，梳理了江澈和温软的事，配上了各种角度的高糊抓拍图，包括食堂发酵的事，如果只是这样，也无非是老调重弹。
关键在于，楼主在帖子下方，发起了一个投票。
【你认为，谁才是A大篮球校霸江澈的良配？】
选项A：舞蹈系清纯小学妹温软。
选项b：外语系明艳系花周明月。
选项c：经管院知性学霸李思雨。
选项d：独自美丽，我澈神谁也配不上！
周明月和李思雨，都是A大风头正劲的女生，前者是公认的社交女王，后者是年年拿国奖的学神，也都是明里暗里对江澈表示过好感的人。
这个投票，一下子就将温软推上了风口浪尖，让她从一个绯闻女友，变成了一个需要被全校女生公开审判的候选人。
评论区彻底炸了锅。
【抱走我澈神，我们不约！安心打球，远离雌性！】
【笑死，温软是谁？碰瓷我们明月和思雨学姐，她配吗？】
【楼上嘴巴放干净点！我觉得小学妹和澈神就挺配的，少年人的感情多美好，关你们屁事！】
【美好？我看是心机吧，搞出这么多事，安的什么心大家都清楚，别把我们A大校风带坏了。】
【就是，一个体育生，一个艺术生，本就不是一路人，别到时候影响了澈神打联赛，她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各种言论甚嚣尘上，支持的，反对的，揣测的，谩骂的，将一个原本只是带着些许暧昧的校园八卦，演变成了一场充满恶意的网络狂欢。
温软是在去练功房的路上，看到了这个帖子。
她安静地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一张漂亮的小脸没什么血色。
阳光照在她身上，却好像一点温度都没有，她不怕辛苦，不怕伤痛，却怕这种来自四面八方，毫无根据的恶意，就像无数只看不见的手，想要把她拖进泥潭里。
“别看了。”林晚晚心疼地抢过她的手机：“一群吃饱了撑的键盘侠，跟他们置气，不值得。”
“我没有生气。”温软摇摇头，声音有些发飘：“我只是觉得……有点累。”
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单纯地认识了一个人，就会被贴上这么多标签，被附加这么多揣测。
“走，今天别练了，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林晚晚拉起她的手：“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没有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温软被她强行拉着，走在校园里，感觉周围的目光比昨天更加密集和复杂，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像一只受了惊却努力维持着优雅姿态的天鹅。
她们没去食堂，而是去了校外的一家小火锅店，沸腾的红油锅底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来，软软，多吃点，七上八下，烦恼融化。”林晚晚夹了好几筷子菜，在锅里涮了涮，都放进温软碗里。
温软没什么胃口，只是用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东西。
“晚晚，你说……我是不是真的给他带来麻烦了？”她轻声问。
“麻烦？他一个一米九的大男人，还怕什么麻烦？要是连这都解决不了，那他真的没什么用。”林晚晚翻了个白眼：“你别想太多，也别往自己身上揽责任，这件事，你从头到尾有什么错？被球砸的是你，被撞的是你，被泼脏水的还是你，你才是最无辜的那个受害者。”
“可是……”
“没有可是。”林晚晚打断她，语气严肃起来：“温软，你听着，你很好，你特别好，你善良，坚韧，为了梦想可以拼尽全力。你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你就是你，是独一无二的温软，那些躲在屏幕后面说三道四的人，有什么资格评论你，你不能因为他们的愚蠢，就怀疑自己。”
温软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像是被她的话温暖到了，她低下头，不想让林晚晚看到自己脆弱的样子。
“想哭就哭出来。”林晚晚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哭完了，这事就翻篇了，明天你还是那个想要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小仙女。”
温软接过纸巾，却没有哭，她只是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然后抬起头，对着林晚晚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没事。”她拿起筷子，夹起林晚晚给她夹的菜，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一起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