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蝉抽出剑抵地,警惕道:“别乱动,地上有机关。”
“水声还在。”沈微澜蹲下身,耳朵贴地,“往里走,是斜坡。”
春棠喘气问:“这地方真有东西?”
“刻字不会骗人。”冬珞靠在石壁上,指尖摸着浮雕纹路,“‘持玉者入’,我们能进来,说明路是对的。”
秋蘅从药囊里取出一块布,分给每人:“含着,空气不对劲,再往前可能有毒雾。”
沈微澜把玉佩握紧,往前迈了一步:“走。慢点,手牵手。”
五个人排成一列,沿着斜坡下行。脚下是碎石混着砂土,每走一步都得稳住身子。水滴声越来越清晰,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又像就在耳边。
走了约半盏茶时间,冬珞忽然停下:“等等。”
她抬手拦住后面的人:“前面地面颜色不一样。”
沈微澜凑近看,果然,前方几步远的地砖泛着暗青色,边缘还有细缝。
“踩了会怎样?”夏蝉低声问。
“不知道。”冬珞摇头,“但《遗录》提过,双月交汇处,三试心魂——第一试,是足下之险。”
“那就别踩。”沈微澜退后两步,从包袱里翻出一根绳索,绑在旁边石柱上,“一个一个过,抓着绳子。”
夏蝉先上,轻巧地荡过去,站定后回头伸手:“来。”
一个个拉过去后,沈微澜最后一个落地。刚松开绳子,身后咔的一声,整段斜坡塌陷下去,碎石滚落深坑,轰鸣许久才停。
“回不去了。”春棠看着黑窟窿。
“本来就没打算回去。”沈微澜拍掉手上灰,“既然进来了,就得走到头。”
继续往前,通道变窄,只能容一人通过。墙壁湿滑,偶尔有水珠滴落。秋蘅突然拽住前面的冬珞:“别碰墙,上面有苔,沾了会麻。”
“难怪刚才手指发木。”冬珞甩了甩手。
又走一阵,前方出现岔口。
左道向下延伸,尽头隐约有火光闪烁;右道笔直,墙上嵌着一排小铜灯,灯芯竟还燃着幽蓝火焰。
“哪边?”夏蝉看向沈微澜。
沈微澜掏出玉佩,贴在胸口。它比之前更烫,震动频率也变了,像是在回应什么。
“右边。”她说,“灯是新点燃的。”
“有人来过?”春棠皱眉。
“不是人。”秋蘅嗅了嗅,“是机关引火,用的是磷粉和松油,定时燃的。”
冬珞盯着右墙上的图案:“这是星轨图,和《南疆遗录》里记载的‘龙渊启门式’一样。走这边,没错。”
一行人转入右道。越往里,空气越暖。铜灯渐密,照亮了前方一扇石门。门中央凹陷,形状与玉佩完全吻合。
“要放进去?”夏蝉握紧剑柄。
“试试。”沈微澜将玉佩嵌入。
咔哒。
石门缓缓开启,一股陈旧却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
门内是个圆形大殿,穹顶绘着双月交叠的星图,地面铺着黑白相间的棋格纹。正中央摆着一座石台,台上放着一只漆匣,四周立着八口铜箱,锁扣完整,箱角透出金光。
沈微澜走上前,轻轻打开漆匣。
里面是一卷竹简,封皮上三个篆字:龙渊策。
她小心翼翼取出,展开一角。
“赋税均平,兵归农籍,盐铁官营,律法同罪……”她低声念出,“这是前朝宰相临终所献《安邦九策》,专为乱世重定秩序而作。”
春棠眼睛亮了:“若照这上面做,三年可稳民生,五年可强国力。”
“难怪有人拼死抢夺。”夏蝉冷笑,“柳家、谢老夫人,哪个不想私藏好处?”
“不只是他们。”冬珞环顾四周,“能知道这个地方的,至少三代之前就埋了线。这不是偶然,是传承。”
秋蘅走到铜箱旁,查看锁扣:“宝藏未动,说明取信之人没活着出去。这些箱子,可能是留给真正能用它的人。”
沈微澜把竹简抱在怀里,转身面对四人:“我决定了——策书公开,由联军议事堂共议施行;宝藏暂封,等新政落地再启用,充作军粮民饷。”
“你要把它交给天下?”春棠声音有点抖。
“不然呢?”她看着她们,“咱们一路走到今天,不就是为了换个活法?不是为了自己多拿一口饭,而是让千千万万人不再饿着、怕着、跪着。”
夏蝉忽然单膝跪地:“你走哪,我就护哪。”
春棠眼眶红了:“库房账本我都记得,你说怎么分,我就怎么调。”
秋蘅淡淡开口:“毒我能解,病我能治,你要用人,我随时候命。”
冬珞把舆图摊开,用炭笔圈出几处要点:“我已经开始整理相关典籍,三个月内可出注解版。”
沈微澜看着她们,把玉佩放在石台上:“这东西,从此封存。它不该是争斗的源头,而是终结争斗的钥匙。”
“那现在怎么办?”夏蝉问。
“原路已断。”冬珞指着侧壁,“刚才进来时,我留意过震动方向——那边有暗道。”
“走!”沈微澜带头往左。
五人合力推开一块活动石板,露出一条狭窄通道。爬行一段后,眼前豁然开朗,出口在一处山坡背面,日头已经高挂。
南疆城郭在远处静静矗立,炊烟袅袅。
“封谷。”沈微澜下令,“沉沙坳设三重哨,非我五人共同签令,任何人不得擅入。”
“玉佩呢?”春棠问。
“烧了它。”夏蝉说。
沈微澜摇头:“不必。收起来就好。它已完成使命。”
她最后看了一眼洞口,转身:“回城。”
路上,春棠忍不住问:“接下来……真要按那九策改?”
“第一步,减赋。”她说,“第二步,清吏。第三步,办学堂,教百姓识字明理。”
“朝廷会同意?”冬珞皱眉。
“不是请他们同意。”沈微澜脚步没停,“是我们已经做了,他们只能跟上来。”
秋蘅忽然开口:“北边传来消息,敌军残部正在集结。”
“知道了。”她目光远眺,“这次,我不只守南疆。”
夏蝉笑了:“终于能大干一场了。”
沈微澜只说了一句:
“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女子主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