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仙宫。
大殿之内,香炉里飘着淡淡的龙涎香。
殷寿坐在王座之上,单手撑着下巴,看着下方歌舞的宫女,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耐。
费仲和苏妲己的哥哥苏全忠,分立两侧,正在为了一些边境军费的琐事,争论不休。
“大王,北境苦寒,将士们缺衣少食,若再不增拨军费,恐生兵变啊!”
苏全忠一脸焦急。
“苏将军此言差矣。”
费仲摇着头。
“如今国库空虚,南境治水,东境防海,哪一处不要钱?”
“若是厚此薄彼,只会让其他地方的官员心寒。”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殷寿心烦意乱。
就在这时,内侍官赵高,小步快跑了进来,跪倒在地。
“启禀大王,镇抚司司主姬发,在殿外求见。”
“哦?”
殷寿的眼睛亮了一下。
“他来做什么?”
“回大王,姬发司主说,他炼制出了绝世好盐,特来献给大王和贵妃娘娘品尝。”
赵高说话时,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苏全忠。
“宣。”
殷寿挥了挥手。
很快,姬发带着伯邑考,抬着两个精致的木盘,走进了大殿。
一个木盘上,放着一碗雪白的霜盐。
另一个木盘上,则放着一小撮暗黄色的,四海盐庄售卖的普通官盐。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臣,镇抚司姬发,叩见大王。”
姬发行礼。
“平身。”
殷寿的目光,落在了那碗霜盐上。
“这就是你炼出的盐?”
“是。”
姬发回答。
“此盐,取名‘霜盐’,其色如霜,其纯胜雪。”
“臣不敢独享,特献于大王。”
殷寿来了兴趣。
他对着赵高示意。
赵高连忙走下台阶,将两个木盘,小心翼翼地端到了殷寿的面前。
殷寿没有先看那碗霜盐。
他伸出手指,沾了一点那黄色的官盐,放入口中。
他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苦,涩。
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土腥味。
他一直吃的,就是这种东西。
然后,他又伸出另一根手指,轻轻沾了一点霜盐。
当盐粒接触到舌尖的那一刻。
殷寿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没有丝毫的苦涩。
只有一股纯粹到极致的,鲜咸味道,在他的味蕾上炸开。
那股鲜味,仿佛能唤醒他身体里所有的食欲。
“好!”
殷寿忍不住赞叹出声。
“好一个霜盐!”
他抬起头,看向姬发,眼神里充满了赞赏。
“此等好物,你是如何炼成的?”
“回大王,此乃臣寻访到的一位老盐匠的独门秘法。”
姬发不卑不亢地回答。
“只可惜,此等秘法,险些被奸商窃取,明珠蒙尘。”
费仲的眼皮,跳了一下。
他感觉到,姬发的话里有话。
“奸商?”
殷寿的脸色沉了下来。
“姬发,你把话说清楚。”
“是。”
姬发从伯邑考手中,拿过一份奏章,高高举起。
“臣奉大王之命,彻查朝歌物价。”
“发现四海盐庄,垄断市场,操控盐价,逼得民不聊生。”
“昨日,他们更是将盐价抬高十倍,意图引发民乱,动摇国本!”
“臣为稳住局势,连夜建起盐场,炼制霜盐,欲以低价出售,平息民怨。”
“谁知,四海盐庄竟丧心病狂,一面派出杀手,威胁为臣做工的百名工匠家眷。”
“另一面,又釜底抽薪,将盐价降到比尘土还低,恶意挤兑臣的盐场,煽动百姓对立情绪!”
姬发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
“他们烧了臣的仓库,断了臣的货源,以为臣会屈服。”
“但他们错了。”
“臣,是为大王办事!”
“臣的背后,站着的是大王,是大商!”
“今日,臣将这第一批霜盐献上。”
“就是要告诉所有人!”
“我大商的子民,不该吃那些猪狗食一样的苦盐!”
“我大商的王,更应该享用这世间最好的东西!”
“请大王,为这盐,赐名!”
“请大王,为朝歌城的百万百姓,做主!”
姬发说完,深深下拜。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费仲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他知道,姬发这是在将军!
他把一个经济问题,一个民生问题,直接上升到了王权的高度!
他把四海盐庄,和他费仲,一起,架在了火上烤!
殷寿看着下方跪着的姬发,眼中光芒闪烁。
他看到了姬发的忠诚。
更看到了姬发的手段!
杀伐果决,滴水不漏!
这是一把刀。
一把,比他想象中,还要锋利,还要好用的刀!
“好!”
殷寿猛地站起身,一拍王座扶手!
“说得好!”
他走到大殿中央,亲自扶起了姬发。
“你没有让朕失望!”
他拿起那碗霜盐,高高举起,对着满朝文武。
“从今日起,此盐,便名为‘王盐’!”
“乃我大商王室,独家贡品!”
“传朕旨意!”
殷寿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着镇抚司,全权负责‘王盐’的生产与销售!”
“赐姬发,‘王盐专卖使’之衔,官居正四品!”
“任何人,任何势力,胆敢仿冒‘王盐’,或阻碍‘王盐’销售,以谋逆罪论处,满门抄斩!”
轰!
这个旨意,如同一道天雷,劈在了费仲和苏全忠的头顶。
王盐专卖使!
这等于,是将整个大商最赚钱的生意之一,直接交到了姬发的手里!
这已经不是赏赐了!
这是,一步登天!
“臣,领旨谢恩!”
姬发再次跪下,重重叩首。
殷寿看着他,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谁,才是他最宠信的鹰犬!
“至于四海盐庄……”
殷寿的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费仲。”
“臣……臣在。”
费仲的身体,抖了一下。
“朕给你三天时间。”
“把四海盐庄背后所有的人,都给朕,查出来。”
“三天之后,朕要看到他们的脑袋,挂在午门的城墙上!”
“遵……遵旨。”
费仲面如死灰,跪倒在地。
他知道,大王这是在敲打他。
也是在逼着他,亲手斩断自己的一条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