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赫尔墨斯列举的证据，尤其是最后一条关于情报时效性的指控，几乎将他逼到了墙角。
他沉默了，脸上那副“英雄”的面具渐渐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揭穿后的阴郁与冷厉。
他看着赫尔墨斯，又扫了一眼周围神色各异的英雄们，最终，像是放弃了什么一般，肩膀微微松垮下来，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叹息。
“所以，最大的疏漏在本体那里呀。”
他无奈叹气。
“不装了？”赫尔墨斯玩味的看着他。
“没必要了。”亚历山大耸耸肩。
“那好，来解释一下怎么做到的？”赫尔墨斯提出正题。
“你们没有发现？”亚历山大猛的抬头表现的十分惊讶。
“？”
“呵……”他扯了扯嘴角。
“看来，我那位无所不能的兄长，也并非全知全能。这么大的疏漏，居然出现在他自己那里。”“所以？”赫尔墨斯追问，帽檐下的眼睛闪着光。
宙斯踱了两步，焦黑的尘土在他靴下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他看向圣火中那缕暗红，又瞥了一眼伊阿宋的残骸，眼神淡漠，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
“你们真的没有发现，我那‘完美伪装’中，最根本也最讽刺的根基是什么吗？”
他转向众人，语气带着一种引导般的戏谑。
“或者说，你们从未深究过，那个在神界流传已久，关乎海洋女神忒提斯的预言，其真正可怕之处在哪里？”
“预言？”塔莉亚下意识重复，眉头紧锁。
“你是说……‘忒提斯将生下比父亲更强大的子嗣’那个？可那不是已经被规避了吗？忒提斯变成了阿佛洛狄忒，波塞冬用计……”
“规避？”宙斯打断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
“愚蠢。预言的力量若是能被如此轻易地‘规避’，那就不是预言了。忒提斯确实通过更换‘本质’、接受新的神格成为了阿佛洛狄忒，从而跳出了预言对她‘自身未来’的锁定。但是——”
他刻意拖长了语调，目光扫过脸色开始变化的奥德修斯和海格力斯。
“——预言的力量并没有消失。它如同最顽固的印记，依旧深深烙印在那具‘属于海洋女神忒提斯’的躯壳之上。只要这具躯壳存在，只要它被用于‘孕育’这个行为，那么诞下的子嗣，无论如何，都将符合‘比父亲更强大’这一预言的判定。”
他伸出手，仿佛在虚空中描绘那具躯体的轮廓，眼神中流露出一种令人极其不适的回味与占有神色。
“忒提斯原本的身体……去哪里了呢？”他自问自答，声音压低，带着某种亵渎般的亲昵。
“她没有毁灭它，毕竟那是她存在了亿万年的基础。只是将它妥善‘保存’了起来，以为可以高枕无忧。”
赫尔墨斯的脸已经彻底冷了下来，眼底的厌恶几乎要满溢出来：“你找到了那具身体，并且……”
“并且物尽其用。”宙斯坦然承认，甚至带着一丝炫耀。
“我的评价是——挺润的。确实……别有风味。更重要的是，它是一个完美的‘容器’和‘保护壳’。当我将我的种子注入其中，预言便开始自动运转，确保这结合所诞生的‘产物’，拥有凌驾于‘宙斯’这个父体概念之上的‘潜力’。”
他指了指自己现在这具“亚历山大”的身体：“于是，‘亚历山大’诞生了。从根源上，他就带着‘超越宙斯’的预言祝福与诅咒。这具身体天赋卓绝，成长迅速，对雷霆有着天然的亲和，甚至能无意识吸引宙斯的圣兽……一切都顺理成章。他是最完美的‘宙斯之子’，也是最完美的‘伪装’。谁会怀疑一个注定要‘超越’父亲的孩子，其实就是父亲本人呢？”
神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海格力斯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暴起。
他并非对男女之事有太多道德洁癖，但利用一位女神的遗蜕，玩弄预言，将子嗣的诞生纯粹作为工具和伪装……这种行为背后的冷酷与算计，让他感到一阵反胃。
奥德修斯闭着的眼睛微微颤动，似乎在极力压制情绪。
忒修斯和其他英雄的脸色也都极其难看。
厄洛斯捂住了嘴，小脸上满是震惊和不适。
塔莉亚则感到一阵恶寒，喃喃道：“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是宙斯？所谓的统一希腊、反抗神权，都是一场戏？”
“一场必要的序幕。”宙斯纠正道，语气平淡。
“我需要一个合理的、强大的、足以引起宙斯注意和忌惮的身份介入。一个充满潜力、反抗父权的‘宙斯之子’，再合适不过。他可以集结力量，可以制造混乱，成为宙斯不得不分心应对的麻烦，才能将他丢进这个世界。”
他看向赫尔墨斯，笑容加深：“至于如何让这伪装天衣无缝，连我那疑心重的兄长最初都未能彻底看穿……这就要感谢哈迪斯他自己出的纰漏了。”
赫尔墨斯眼神一凝：“盖亚的粉底？”
“对，完美伪装的神器，由智慧女神与大地母神合力锻造，理论上只有三份。”宙斯点头。
“盖亚那份，最早在她手中，后来辗转到了波塞冬那里，被他用在创造阿佛洛狄忒上了。莫提斯那份，她视为与哈迪斯联结的象征，几乎从不离身，我绝无可能染指。那么，剩下的最后一份……”
“在父神那里。”赫尔墨斯接道，语气已经带上了了然与荒谬感。
“可父神的那份，你怎么可能拿到？”
宙斯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嘲讽和不解的神情。
“我也觉得奇怪。哈迪斯难道从未仔细检查过，或者妥善保管他自己的那份神器吗？他居然把它变成了一枚戒指。”
“戒指？”塔莉亚插嘴，努力跟上思路。
“一枚看起来平平无奇，戴在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黑曜石戒指。”宙斯比划了一下。
“当然，这可能是某种伪装或者个人趣味，虽然我觉得把如此珍贵的神器日常佩戴有些随意。但更让我想不通的操作在后面。”
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忆一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后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哈迪斯竟然切下了自己那根戴着戒指的左手无名指。他用那根手指的本源神力，创造出了阿特拉斯。而那份‘盖亚的粉底’所化的戒指，自然也随着手指……呵呵。”
赫尔墨斯沉默了。
原来其中还藏着这样的秘密！
哈迪斯父神是疏忽了？还是……有意为之？这个念头让他心中一凛。
宙斯没有察觉到赫尔墨斯瞬间的思绪变化，他继续说着，语气变得轻松甚至有些得意：“这样一来，事情就简单多了。面对哈迪斯本人，我自然不敢打那枚戒指的主意。但阿特拉斯，我可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