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里有电流声，一直响个不停。空气中有股铁锈味，还有一点苦味，像是冷却液漏了。雷煌跪在地上，手指碰着一块芯片。芯片一开始很烫，后来慢慢变凉。他睁开眼睛，把芯片收进腰带的屏蔽格里，发出“咔”的一声。
他站起来，动作很稳，但左臂突然有点麻。那是旧伤在作祟。他拉了拉袖子，盖住手臂上的疤。
艾德琳站在终端前，手放在灵能接口上，指尖有点发亮。她刚关掉主系统，现在正在连一条加密频道。屏幕上跳出三个验证框：密码、指纹，还有一个语音代码。
她输入密码，按了右手掌纹，然后闭眼念出一段话。声音不大，但很有节奏。屏幕显示通过，出现一个图案：蛇咬着尾巴绕着齿轮，中间是断开的锁链。这是“断链协议”的标志，只有高层才能用。
“通过了。”她说，语气平静，眉头却皱了一下。她知道这不是普通通知，而是紧急指令。
地面升起全息投影，信息开始滚动：
＞ 目标星球：x-739
＞ 状态：大气不稳，亚空间粒子超标
＞ 原属：机械教废弃实验场
＞ 当前活动：侦测到高频能量脉冲，疑似重启程序启动
＞ 行动代号：“断链”
＞ 任务目标：
＞ 1. 搜集所有与Ω-7有关的研究记录；
＞ 2. 找到并干扰量子同步仪式；
＞ 3. 配合外部部队阻止计划完成。
雷煌走过来，踩在碎玻璃上，发出轻微声响。他看完内容，脸色变得沉重。凯莉斯也醒了，背后的翅膀微微张开，裂缝中透出光。她盯着投影末尾的时间——是现在的。
“不是延迟。”她低声说，“是实时发来的。”
艾德琳从背包拿出一张泛黄的纸，边缘烧焦了。她放大文字，对照命令里的词。“沉眠之地重启”这几个字让她停下。这曾是一种禁忌仪式的名字，过去引发过星系崩塌。“量子同步”也是当年封印Ω-7的技术。
她指着“容器”两个字，声音压低：“他们知道我们在查。这不是通知，是在确认。”
雷煌看着坐标。x-739是个红点，在银河边缘，没人去过。他打开导航，系统提示能源不足，建议补给后再出发。
“我们等不了支援。”他说，“如果仪式已经开始，每多一分钟，Ω-7就多恢复一点。”
凯莉斯闭眼进入预视状态。额头冒汗，呼吸急促，青筋跳动。这次她没看到塔和镜子。她看见一片荒地，天空紫色，云像活的一样翻滚。地上都是破机器，有些还在动。远处有座圆建筑，顶部尖塔不断发出波纹，每次扩散都让大地震动。
她猛地睁眼，喘着气，嘴角流出血丝。她擦掉血，说：“坐标是真的。飞行六小时十七分。路上有一片磁暴区，普通护盾撑不过三分钟。”
“我们的护盾能撑住。”雷煌说。
“但你撑不住。”她看着他，“强磁场会让你的基因种子共振。上次节点区你就烧毁了右眼义体。再来一次，可能不只是设备坏，你的神经也会崩溃。”
雷煌没说话。他走到角落打开装备箱。电源检测仪亮了，动力外骨骼电量87%，冷却系统有点堵。他拆下过滤网清理灰尘，装回去。再检查武器：电磁手枪充能正常，震荡匕首完好，高爆雷保险没动。
艾德琳走到通讯模块前，调整灵能频道。她把颈后的项圈调成低功耗模式，把存的能量导入飞船电池。电量从87%升到94%。她看了一眼肩甲上的绿渍——那是种会吃金属和皮肉的菌类，正在蔓延。但她顾不上处理。
“如果是他们行动，”她说，“守卫不会那么简单。他们会派神选者来。”
雷煌点头。他拿起一把黑色短刀，上面刻着符文，是从一个死掉的祭司身上拿的。他在刀柄上划了一道线，写下“钥”字。然后把刀插回大腿侧套，扣紧。
“我们不是去打架。”他说，“是打断仪式。只要中断同步，他们的计划就得重来。”
“前提是还没完成。”凯莉斯站起来，翅膀颤了下。裂痕没扩大，但光比之前暗了。她掏出一块不规则晶体，是她在角斗场地下找到的伏尔康遗物，能储存磁场能量，救过她一命。
雷煌接过晶体，贴在自己左臂的伤疤上。一阵剧痛袭来，像无数针扎进神经，他咬牙坚持。能量顺着身体传到她的翅膀。光芒流动，暂时封住了两道新裂口。过程持续近一分钟，结束后他脸色发白，满头冷汗，扶着墙喘气。
“够用了。”凯莉斯说，“短途没问题。我能预警三次以上的危险。”
“那就够了。”雷煌走向驾驶座，启动引擎自检。仪表盘亮起，推进器正常，导航锁定x-739，航路生成完毕。系统提示：**准备就绪，等待出发指令**
艾德琳最后看了一遍日志。“她快醒了”那条消息已被删除，但她记得每一个字。她把那张纸收好，贴身放着。然后走到两人中间，轻声说：
“我们不是为谁而战。”
“是为了不让某些事发生。”
雷煌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凯莉斯。她站在光边，翅膀半展，脸上没表情。他知道她忍着痛，也知道她刚才看到了什么。但她不说，他也不问。
“出发前我说一句。”他说。
两人望过来。
“如果我们到了那里，发现仪式快完成了……”他停顿一下，“我不保证还能控制自己。”
艾德琳懂他的意思。三年前黑塔事件，他是唯一活着出来的人。那时整片沙漠变成玻璃一样的结晶平原，他站在中心，全身冒电，右眼炸裂，左臂翻开，露出里面的金属结构。军方说他失去意识七秒，可那七秒里，他灭了一支机械化旅。
“如果你变了。”她说，声音冷静，“我会动手。”
“我也是。”凯莉斯说，指尖已有微弱波动。
雷煌点头。他坐进驾驶座，双手放在操控杆上。舱门关闭，气压稳定。倒计时开始：**t-5分钟**
“你们还有三十秒可以反悔。”他说。
没人动。
“那就走。”
他按下确认键。引擎轰鸣，震动传遍大厅。地面金属板共鸣，墙上终端闪了几下，全部熄灭。飞船缓缓升起，底部喷出蓝白色火焰，照亮天花板。
控制室只剩他们三人，和还没凉下来的设备。
雷煌盯着前方。出口被合金门挡住，需要手动开。他抬起右手，对准面板发射磁爆。锁芯熔断，门滑开。外面是废弃平台，风沙吹进来，打在护盾上噼啪响。
“最后一次确认。”他说，“是否执行‘断链’行动？”
艾德琳把手放在按钮上，指节发白。
凯莉斯闭眼感应航路，额头微光流转，片刻后睁眼：“没有致命干扰，路径可行。”
两人都说了同一个字：
“**执行**。”
飞船驶出洞口，升入灰黄天空。身后的大厅陷入黑暗，只有一台备用终端还在运行。屏幕一闪，跳出一行字：
＞ 同步进度：47%
＞ 下一次校准时间：+4分23秒
＞ 目标状态：**稳定增长**
终端自动关机。
最后一丝光消失了。
飞船冲破云层，进入高空乱流。驾驶舱内，雷煌一直盯着导航屏。他知道这一趟不只是任务，更是一场和时间、命运、还有自己的极限赛跑。而在x-739深处，那座圆形建筑的尖塔仍在释放波纹，每一次震荡，都在把某个不该醒的东西，一点点拉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