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手机屏幕幽蓝的光映在陈遇脸上,将他骤然紧绷的侧脸线条勾勒得格外清晰。
“相似度超过百分之九十?能确定吗?”陈遇压低声音,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身边的林莉也坐了起来,一只手无意识地抓住他的胳膊,黑暗中她的眼睛睁得很大,满是紧张。
“代码特征比对是我们自己的算法,误判率极低。”张伟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是轻微的键盘敲击声,他显然还在网络安全中心,“更重要的是,这次攻击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集团外网服务器上存放的、一部分过期但未完全销毁的早期技术文档备份——主要是‘星煌’预研阶段的一些边缘思路和失败方向记录。对方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或者……在确认什么东西。”
“确认?”陈遇眉头紧锁,“确认我们是否还保留着某些特定资料?”
“有可能。攻击手法很有针对性,绕过了常规防护,直接针对文档索引和检索接口,像是在进行某种‘查询’。”张伟快速解释,“而且,攻击在触发我们预设的深层陷阱后,立刻断开了连接,非常果断,显然是专业人士,甚至可能知道我们的一些防御习惯。”
陈遇的心往下沉。欧阳寰逃亡在外,竟然还在惦记着旭遇的技术资料?他带走了“灯塔”的理论知识,现在又想从旭遇这里挖什么?是“星煌”二代的最新进展?还是……与那神秘的“钥匙”能量相关的、更早期的某些实验痕迹?
“追踪到Ip来源的具体位置了吗?”陈遇问。
“对方用了至少七层跳板,最后落脚点在东南亚某国的一个大型商业数据中心,那里租用服务器不需要严格实名,很难追查具体租用人。但是,”张伟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技术人员的兴奋,“我们在其中一个跳板节点——位于欧洲的一个小型ISp服务商——捕捉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未加密的日志错误。这个错误暴露了上一个跳板节点的真实Ip,而这个Ip,指向南美某国的一个私人研究机构。这个机构……公开的研究方向是‘极端条件凝聚态物理’,与‘灯塔’基地的部分非核心理论方向有交叉。”
线索虽然依旧模糊,但开始串联起来了。欧阳寰可能藏身东南亚,利用南美的研究机构作为中转或技术支持,对旭遇进行远程刺探。
“杨大校知道了吗?”陈遇问。
“第一时间同步了。杨大校那边已经启动国际协查程序,通过渠道联系相关国家的安全部门,请求协助调查那个私人研究机构和东南亚数据中心的异常访问记录。”张伟回答,“但你知道,国际协作需要时间,而且对方非常警惕。”
“加强我们内部的网络防御,特别是研发中心的核心数据区,进行最高级别隔离。外网那些过期文档备份……”陈遇沉吟了一下,“做好标记,看看对方还会不会再来。如果再来,能不能反向追踪或者植入点什么?”
“已经在做了。我布置了几个蜜罐和追踪脚本,就等着鱼儿再碰钩。”张伟的声音里带着冷意,“只要他敢再伸手,我就能让他露出更多马脚。”
“好,保持警惕,随时联系。”陈遇挂断电话。
卧室里重新陷入黑暗和寂静,但气氛却截然不同。林莉的手还抓着他的胳膊,指尖有些凉。
“是……欧阳寰?”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担忧。
“很可能。”陈遇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反手握住妻子微凉的手,“张伟在境外攻击流量里发现了他惯用的代码特征。他在国外,还不死心。”
林莉沉默了几秒,然后靠过来,将头枕在陈遇肩上:“都跑出去了,还不安生……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道。但肯定没好事。”陈遇搂紧妻子,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不过放心,张伟和杨大校他们盯着呢。他现在是丧家之犬,躲在暗处搞点小动作,成不了气候。”
话虽这么说,但陈遇心里清楚,欧阳寰这样的人,哪怕只剩下一口气,其执念和掌握的知识,依然可能带来麻烦。尤其是他背后可能还有残余的“渡鸦”势力或新的庇护者。
“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陈遇轻声说,拍了拍林莉的背。
后半夜,陈遇睡得并不踏实,脑子里反复闪过各种可能。天刚蒙蒙亮,他就起床了。轻手轻脚地洗漱,换上林莉准备好的深蓝色衬衫和灰色西裤,系好领带。镜子里的男人眼底有淡淡的青色,但眼神清明锐利。
下楼时,母亲毛凤英已经在厨房忙活了,父亲陈平坐在餐桌边看早间新闻。
“这么早?”陈平抬眼看他,“昨晚没睡好?脸色不大对。”
“有点事。”陈遇含糊道,在父亲对面坐下。毛凤英端来小米粥和煮鸡蛋,还有几碟小菜。
新闻里正在播放国际时事,陈平看得认真。陈遇一边吃早餐,一边思考着等会儿到集团后的安排。
七点半,林莉带着孩子们下楼。希希已经自己穿好了校服,白衬衫、蓝裤子,小大人似的。安安还睡眼惺忪,被林莉抱着,头发乱蓬蓬的。
“爸爸早。”希希跟陈遇打招呼,然后在旁边坐下,自己剥鸡蛋。
“早。”陈遇看着儿子,想起他昨晚想学武术的话,便问,“希希,你真想学点锻炼身体的本事?”
希希眼睛一亮,用力点头:“想!”
“那周末爸爸带你去少年宫看看,有武术班,也有跆拳道、击剑什么的,你可以先了解一下,看喜欢哪个。”陈遇说,“不过咱们先说好,学这个是为了强身健体,磨练意志,不是为了打架,明白吗?”
“明白!”希希认真答应,“杨叔叔说,本领是拿来保护人的,不是欺负人的。”
陈遇笑了,摸摸儿子的头:“对,记住这话。”
安安这时候清醒了些,从林莉怀里溜下来,爬到陈遇旁边的椅子上,眨巴着大眼睛问:“爸爸,什么是‘丧家之犬’啊?昨天晚上我好像听到你跟妈妈说了。”
陈遇和林莉对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家伙,耳朵还挺尖。
“就是……没有家的狗,在外面到处乱跑,很可怜,但有时候也会乱咬人。”陈遇尽量用孩子能懂的话解释,“所以我们要关好门,保护好自己。”
“哦……”安安似懂非懂,“那我们家的大门关好了吗?”
“关好了,关得牢牢的。”林莉笑着给女儿盛了碗粥,“快吃,吃完送你和哥哥去幼儿园。”
送走孩子,陈遇和林莉一起坐车去集团。路上,陈遇将昨晚张伟的发现简单跟林莉说了说。
林莉眉头微蹙:“他还不死心……会不会对集团的数据安全造成实质威胁?”
“有张伟在,有国家的支持,我们的防护等级现在很高。”陈遇握住她的手,“不过,财务数据这块,你也要多留心,特别是境外的资金往来,有任何异常及时跟张伟和我沟通。”
“我知道。”林莉点头,“放心吧,财务系统我和张伟那边做了双重加密和实时监控,每一笔大额进出都有记录和预警。”
到了集团,陈遇直接来到网络安全中心。张伟果然还在,眼睛里带着血丝,但精神高度集中。巨大的弧形屏幕上,数据流如同瀑布般滚动,各种监控窗口闪烁着不同颜色的指示灯。
“遇哥。”张伟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手里还端着一杯浓得发黑的咖啡,“对方没再动作。但我把昨晚的攻击路径和特征做了深度分析,发现一些有趣的东西。”
“什么?”陈遇走到他身边。
张伟调出几个复杂的拓扑图和数据列表:“你看,攻击流量在进入我们外网服务器前,曾在东南亚那个数据中心内部,与另外几个不同的Ip地址有过短暂的数据交换。虽然交换内容被加密,但从数据包大小和交换频率看,不像是单纯的中转,更像是……协同作业。很可能,发动攻击的不止一个终端,或者说,有一个小团队在操作。”
“团队?”陈遇眼神一凝,“欧阳寰在境外还能组织起这样的技术团队?”
“不一定是他亲自组织。也可能是收买,或者利用某些地下黑客平台。”张伟指着另一个窗口,“我查了那个南美私人研究机构的公开信息,发现他们在半年前,曾经以‘合作研究’的名义,从东欧某国招聘过两名网络和数据安全领域的‘顾问’。这两个人的公开履历很漂亮,但在一些地下黑客论坛的遗留痕迹显示,他们可能还有另一重身份。我怀疑,欧阳寰利用这个研究机构作为掩护,招募或雇佣了具备攻击能力的专业人士。”
“也就是说,他现在不是单打独斗,而是有可能在构建一个小型的、针对我们的技术情报小组?”陈遇感到问题比预想的更复杂。一个有理论、有执念、还有一定技术支援的逃亡者,危险性显然更高。
“目前看是这样。”张伟点头,“不过好消息是,他们的这次试探被我们发现了,而且我们拿到了他们的部分技术指纹。下次他们再来,我们能更快识别和应对。另外,杨大校那边通过国际渠道施压,那个南美研究机构可能会感受到压力,切断与欧阳寰的联系。”
“不能只靠外力。”陈遇沉声道,“我们要加强主动防御,甚至……可以考虑适度的反制。”
张伟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既然他们在试探我们过去的边缘资料,说明他们对‘星煌’的完整技术演进过程感兴趣,或者说,对可能存在的、与‘钥匙’相关的早期线索感兴趣。”陈遇思考着,“我们能不能……准备一些‘特别’的诱饵?看起来有价值,但实际上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信息炸弹’或者追踪信标?”
张伟眼睛亮了:“信息诱捕?这个我在行!可以设计一些看起来像是早期实验失败记录、但其实嵌入了特殊追踪代码和逻辑陷阱的文档,放在外网一个看似疏于防护、实则严密监控的区域。只要他们来取,就能给我们提供更多线索,甚至可能反向渗透他们的系统。”
“对,就是这个思路。”陈遇点头,“但一定要谨慎,确保万无一失,不能弄假成真泄露任何敏感信息,也不能被对方识破反咬一口。”
“明白,方案我会做周全,完成后请你和杨大校过目。”张伟推了推眼镜,眼中闪烁着技术对抗的光芒。
离开网络安全中心,陈遇回到自己办公室。还没坐下,内线电话就响了,是前台:“陈总,杨振军大校到了,在会客室。”
陈遇立刻下楼。会客室里,杨振军一身便装,深色夹克,面容严肃,正端着一次性纸杯喝水,显然是一早就赶过来的。
“杨大校,怎么亲自过来了?”陈遇关上门。
“张伟报的情况很重要,电话里说不清楚,正好我也要跟你同步一些国际追逃的进展。”杨振军示意陈遇坐下,开门见山,“欧阳寰这条线,我们一直在跟。国际刑警那边反馈,有多个东南亚国家报告了疑似欧阳寰的入境记录,但都是使用伪造证件,且入境后很快消失在监控中。目前比较集中的线索,指向马来半岛和印尼群岛交界的一个三不管地带,那里走私、偷渡、地下交易猖獗,各方势力盘根错节。”
“他躲在这种地方?”陈遇皱眉。
“这种地方反而适合藏身。没有强有力的政府管控,花钱就能买到庇护和基本生活保障。”杨振军眼神冷峻,“而且,根据我们截获的零星通讯片段分析,欧阳寰在逃亡后,似乎一直在尝试联系某些特定的‘潜在资助者’——不是国家行为体,而是一些对前沿科技、特别是对‘超常物理现象’感兴趣的私人基金会、极端富有的个体,甚至是一些带有神秘主义色彩的组织。他在兜售他关于‘钥匙’能量的理论,试图换取资金和保护。”
“他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陈遇冷笑。
“不能小看。”杨振军摇头,“他的理论虽然缺乏实证,但本身有其学术价值,对那些追求‘突破性发现’或有着特殊癖好的势力来说,有吸引力。更重要的是,他现在走投无路,为了生存和继续他的‘研究’,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昨晚对你们集团的网络刺探,很可能就是他向某个潜在‘买家’展示能力或索要资源的一部分——证明他还有价值,还能获取到关于‘星煌’的一手信息。”
陈遇明白了。欧阳寰现在成了一条急于找到新主人的流浪疯狗,而旭遇,就是他向新主人表忠心的“猎物”和“能力证明”。
“那我们怎么办?被动防守等他下次出手?”陈遇问。
“防守是基础,但也要主动出击。”杨振军身体前倾,压低声音,“我们通过外交和警务合作,正在对那几个可疑的东南亚区域施加压力,要求其整治非法滞留和网络犯罪。同时,我们也启动了一些非常规的信息渠道,在那个三不管地带撒网,寻找欧阳寰的具体藏身点。只要锁定位置,就有机会实施跨境抓捕或驱逐——当然,这需要周密的计划和当地的配合,难度很大,但并非不可能。”
“需要旭遇配合什么?”陈遇直接问。
“两件事。”杨振军竖起两根手指,“第一,配合张伟做好网络防御和诱捕方案,如果欧阳寰的人再次来袭,争取拿到更多能定位其物理位置或身份的信息。第二,你们集团在东南亚有没有可靠的商业合作伙伴或渠道?最好是本地根基深、消息灵通的。”
陈遇想了想:“有。毛蛋负责的海外业务部,在马来西亚和印尼有几个合作多年的本地代理商,关系不错,为人也可靠。我让他私下打听打听,但要注意方式,不能暴露意图,也不能把合作伙伴置于危险中。”
“这个分寸你们把握。主要是收集民间层面的风声,比如有没有陌生华人学者模样的出现,有没有人突然对材料科学、海洋探测、异常物理现象之类的表现出异常兴趣并大手笔花钱。”杨振军叮嘱,“一切以安全为前提。”
“明白。”陈遇点头。
送走杨振军,陈遇立刻叫来了毛蛋。毛蛋穿着笔挺的西装,听说有重要事情,匆匆赶来。
听完陈遇的要求,毛蛋摸着下巴思索:“马来和印尼那边的老陈和老林?确实合作很多年了,都是本地华侨,生意做得扎实,人也仗义。私下打听点消息应该没问题。我找个由头,就说集团想拓展在那边的投资,需要了解当地某些特定领域的专家或研究机构情况,让他们帮忙留意。这样不突兀。”
“行,你看着办,一定要隐晦,保证他们的安全。”陈遇拍拍毛蛋的肩膀,“这事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遇哥,我有数。”毛蛋正色道。
处理完这些,陈遇又召集了王小虎、李文博、孙宇开了一个小范围的紧急会议,通报了当前面临的新情况,强调了内部安保和保密纪律。王小虎拍着胸脯保证生产区连只陌生苍蝇都飞不进去;李文博表示研发中心的核心数据已经完成物理隔离和多重加密备份;孙宇则嚷嚷着要给他的电脑再加三道密码锁。
“对了遇哥,”孙宇想起什么,“你之前同意的那个前沿探索小组,我把初步人员名单和方向规划弄出来了,你看看。”他递过来一份文件。
陈遇接过,翻看了一下。名单上主要是几个年轻有冲劲、思维活跃的研究员,方向包括新型能量吸收材料、生物启发材料、极端环境材料可靠性等,都与“星煌”的深化发展和可能的新应用相关,但又保持了一定的独立探索空间。
“可以,按计划推进。预算从集团的研发预备金里出,单独列支,你负责。”陈遇签了字,“给大家鼓鼓劲,但也提个醒,非常时期,所有对外学术交流、论文发表、数据共享,必须严格按保密流程走,绝不能大意。”
“明白!”孙宇收起文件,又恢复了那副跳脱的样子,“那我可去招兵买马了啊!这帮小子,听说要搞前沿探索,一个个眼睛都绿了!”
会议结束,已是中午。陈遇在食堂简单吃了点饭,碰到了父亲陈平。老爷子正和王小虎一边吃饭一边讨论着什么,面前摊着几张图纸。
“爸,虎子,聊什么呢?”陈遇端着餐盘走过去坐下。
“哦,小遇啊。”陈平抬起头,指着图纸,“是生产线上一处冷却系统的改造方案。老设备了,效率有点低,我跟虎子琢磨着怎么优化一下,既能提高冷却效果,又能降低能耗。虎子找了个以前机械厂的老技师,给了些建议,我们正合计呢。”
王小虎扒拉了一口米饭,含糊道:“遇哥,老爷子的眼光真毒!这图纸上几个关键点,他一眼就看出问题了!不愧是老机械人!”
陈平摆摆手,脸上却带着笑:“老了,也就这点经验还能派上用场。具体施工还得你们年轻人来。”
看着父亲和王小虎讨论得热火朝天,陈遇心里暖洋洋的。父亲退休后能在集团找到新的价值感和乐趣,身体和精神都好了很多,这比什么都强。
下午,陈遇处理了一些日常文件,又审阅了几份合同。快到下班时,张伟的内线电话打了过来,语气有些兴奋。
“遇哥,鱼碰钩了!”
陈遇精神一振:“怎么回事?”
“就在半小时前,那个东南亚的Ip,换了个方式,再次尝试接触我们外网服务器上‘星煌’预研期的废弃文档区。”张伟语速很快,“这次他们更小心,用了不同的加密方式和攻击路径,但核心特征没变。他们下载了我们预设的三个诱饵文档中的两个!”
“追踪到了吗?”陈遇追问。
“部分成功。”张伟调出数据,“他们在下载时,触发了文档内嵌的追踪信标。信标在他们本地系统解密和打开文档时,会尝试向外发送一个包含设备硬件信息和粗略地理位置的数据包。我们收到了其中一个数据包!虽然发送过程被对方的防火墙拦截了一部分,信息不全,但确定设备位于东南亚那个三国交界海域的某个岛屿区域!Ip地址无法精确到具体建筑,但范围大大缩小了!”
“太好了!”陈遇忍不住握拳,“能把范围缩小到岛屿,已经是重大进展!杨大校知道了吗?”
“刚同步过去。杨大校说,他们会立刻联系相关国家的海警和边防部门,以打击跨国网络犯罪和非法滞留为由,请求对该区域岛屿进行联合巡查。同时,我们自己的信息渠道也会重点盯着那里。”张伟的声音带着成就感,“另外,诱饵文档里我还嵌入了逻辑炸弹和特殊水印。只要他们尝试复制、传播或者深度分析文档内容,就可能触发更多标记,或者导致文档关键部分自毁并留下独特痕迹。这能进一步干扰他们,也给我们提供后续追踪的机会。”
“干得漂亮,张伟!”陈遇由衷赞道,“继续监控,有任何新动向立刻通知我。”
挂断电话,陈遇心情振奋。虽然欧阳寰依然躲在暗处,但猎手已经更清晰地嗅到了他的踪迹,并且开始布下更多的罗网。
下班回到家,希希正在客厅里比划着电视里看到的武术动作,一招一式还挺像那么回事。安安则在一边玩积木,搭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超级安全屋”。
“爸爸!”看到陈遇回来,两个孩子都围了上来。
“今天在幼儿园怎么样?”陈遇一边换鞋一边问。
“挺好的!武术班老师今天来做了宣传,表演了拳法和剑术,可帅了!”希希眼睛发亮,“我周末就去少年宫报名!”
“好,爸爸陪你去。”陈遇笑道。
安安举起她的积木作品:“爸爸你看,这是我搭的安全屋!有高高的墙,还有监控摄像头(她用小乐高块表示),坏蛋来了就能看到!”
“真棒!”陈遇抱起女儿,亲了亲她的小脸,“安安都会搭安全屋了。”
林莉从厨房出来,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回来啦?洗手准备吃饭。今天炖了鸡汤,给你们补补。”
晚餐时,陈遇把张伟那边的好消息简单跟林莉说了说,没提具体细节,只说了有进展。林莉听了,眉头舒展开一些:“能追踪到就好。这种人,早晚得落网。”
正吃着饭,陈遇的手机响了,是程晓风。
“师父?”陈遇接通。
“小遇啊,吃饭没?”程老的声音洪亮。
“正吃着呢,您老吃了?”
“刚吃完。打电话跟你说个事儿,秦老头那边有信儿了。”程晓风说道,“他托南边的一个老钓友打听,那个老钓友的儿子在海关工作,私下聊起,说最近那边海上巡逻,在几个偏僻小岛附近,发现过可疑的、不属于当地渔民的小型机动船靠岸,船上的人遮遮掩掩,不像正经渔民。时间大概就是这半个月内。地方嘛……离之前说的那个三不管海域不远。”
陈遇心中一动:“师父,这消息太及时了!秦老爷子费心了!”
“嗨,老家伙们闲着也是闲着,能帮上点忙就好。”程晓风笑道,“对了,你和虎子的胳膊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出来活动活动?我这老胳膊老腿,都快锈住了!”
“虎子还得半个月拆石膏。等他能动了,我们一定组织一次,好好陪您钓两天!”陈遇承诺。
“那说定了啊!我可等着呢!”程老高兴地挂了电话。
民间渠道的信息,与张伟的技术追踪、杨振军的官方情报,开始相互印证。欧阳寰的藏身范围,正在被一点点压缩。
晚上,陈遇在书房看材料,林莉端着水果进来。
“对了,白天毛蛋跟我通了气,说已经委婉地托东南亚那边的合作伙伴留意了。”林莉把果盘放在桌上,“他还说,那边反馈,最近确实有一些不明身份的华人,在打听关于‘特殊材料’、‘海洋科研设备’的购买渠道,出价很高,但要求保密,而且问的问题很专业,不像普通商人。”
陈遇拿起一块苹果:“看来欧阳寰为了他的‘研究’,开始在当地采购物资了。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他活动越多,留下痕迹越多;坏事是,他可能真的在试图继续他的工作,甚至……建造什么东西。”
想到欧阳寰对“钥匙”能量的偏执,陈遇心中掠过一丝不安。一个疯狂的科学家,在无人监管的海外岛屿上,会做出什么?
“杨大校他们会有办法的。”林莉看出他的忧虑,轻声安慰,“你不是常说,邪不压正吗?”
“对,邪不压正。”陈遇握住妻子的手,肯定地说。
临睡前,陈遇又跟张伟通了个电话,确认今晚网络平静。张伟已经安排团队轮流值守,确保24小时监控。
躺到床上,陈遇回顾这一天。从深夜的警报,到白天的多方部署,再到傍晚的追踪突破,紧张而充实。欧阳寰就像阴影中的毒蛇,虽然隐蔽,但猎人已经锁定了它藏身的草丛,正在慢慢合围。
“睡吧。”林莉轻声说,替他掖了掖被角。
“嗯。”陈遇闭上眼,慢慢沉入睡眠。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震动再次将他惊醒。不是电话,是内部加密通讯软件的连续提示音,来自张伟。
陈遇瞬间清醒,抓过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简短的消息:
“遇哥,刚截获到一段从可疑Ip发出的、定向加密通讯的碎片,解密后只有几个词,但很关键——‘样本’、‘验证’、‘坐标已发’。”
紧接着,杨振军的电话也打了进来,声音在深夜里显得格外沉肃:
“陈遇,我们设在南海的海洋监测浮标网络,刚刚在目标海域边缘,检测到一次异常的、短暂的微弱能量脉冲信号。信号特征……与‘钥匙’能量的部分理论频谱模型,有低程度的模糊吻合。欧阳寰……他可能不止是在躲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