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依旧从容,眼神却已凝重起来。
丽玉说得没错,但他并不意外。
这一天迟早会来,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迎战。
“我去趟叶家,你别担心。”
说完,他轻轻拍了拍丽玉的肩头,不等她回应,身影已消失在夜幕之中。
站在叶家门口的李慕,刚一露面,便察觉到四周投来的敌意目光,如刀锋般锐利。
但他神色自若,仿佛视而不见,在管家的引领下,很快见到了等候已久的叶运锋。
当叶运锋看见李慕的身影时,一颗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落了地。
“李兄,可算等到你了。”
他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焦灼,却仍强作轻松,连忙亲自搬来一把椅子,请李慕坐下。
“眼下局势怎样?”
李慕也没绕弯子,直奔主题。
他心里同样着急,迫切想掌握事态进展。
“唉,门口那些人你也瞧见了。”叶运锋苦笑一声,“要不是当年叶家在江湖上还留了几分薄面,这会儿宅子早被掀翻了。”
他掏出手机,屏幕黑着,连电都不敢充:“我现在连开机都不敢,生怕一亮屏就引来麻烦。”
向来心高气傲的叶运锋,如今竟落到这般憋屈境地,说话间连连叹息。
“那些外围的小角色倒不足虑,真正让我担心的是何家和姚家——他们是不是已经联手古武门,准备动手了?”
李慕的问题切中要害,叶运锋重重点头:“没错。
我从其他路子打听到,几十个实力极强的武者已经在赶往丽家的路上。”
“关键是,这些人修为不俗,大多已踏入化境中期……你说,你能应付吗?”这才是他最挂心的一点。
一旦丽家失守,下一个目标会是谁,不言而喻——正是他自己背后的叶家。
“他们预计什么时候到?”
李慕没有立刻回应战力问题,而是追问细节。
“大概明天清晨就能抵达。
依我看,他们会先休整一晚,再制定详细计划。”
顿了顿,叶运锋压低声音:“李慕,单靠你一人对抗整个古武门,太难了。
你得拉些帮手。”
“至于我……”他略显迟疑,“我和姚家虽谈不上亲近,但彻底撕破脸皮,也不是我想看到的局面。”
这话听着客气,实则推脱得巧妙。
李慕心中暗叹,对这位老友的算计心知肚明。
可转念一想,若换作自己身处其位,恐怕也难做出更仗义的选择。
生存面前,情谊往往只能退居次席。
“让我想想。”
李慕站起身,双手交叠于胸前,指尖轻轻敲击太阳穴,眉头紧锁,思绪飞转。
良久,他猛然一拍大腿,眼中精光闪动:“这样,你马上联系各大世家,发消息,定个见面地点——我要和他们当面谈一次。”
“现在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候,他们肯出来?”叶运锋连连摇头,“怕是没人敢露头。”
“无妨。”李慕语气沉稳,“你告诉他们,来的人越多越好。
明天,我有重要的话要说,要和大家好好聊聊。”
听到这里,叶运锋心头一震,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你是想借这个机会,在众家族面前立威,稳住人心?可面对那么多高手,你真有把握全数击退?”
可当他望见李慕脸上那抹从容笑意,原本压在心头的阴霾竟悄然散去。
先前的忧虑,似乎显得有些多余了。
李慕坚定地点头,嘴角微扬:“若没几分底气,我会说这种话?从我订婚那夜起,就已经为这一天布好了局。”
“再说,我原打算直接杀上古武门总坛,是你一次次劝阻,我才按兵不动。
若连他们的老巢都不惧,还会怕这几个走狗?”
他语调不高,却字字如铁,透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稍顿片刻,他又补充道:“而且,这件事对叶家也是个契机。
你可以顺势把叶家的声势再推一把。”
叶运锋尴尬一笑:“这个嘛……还是算了吧。
实话跟你说,我现在回想起来,还有点腿软。”
李慕朗声大笑:“何必多虑?箭已在弦,不得不发。
既然踏出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可走——只许成功,不容失败。”
叶运锋望着他,缓缓竖起大拇指:“即便如此,我也不能趁机抢功。
将来若真渡过此劫,我定会把前因后果如实相告,谁才是真正的主心骨。”
“李慕,你刚成为丽家的女婿,便能掀起这般惊动四方的举动,对我们而言已是莫大的幸运。”
叶运锋在江湖中沉浮多年,分寸拿捏得极准——何时开口,如何措辞,早已烂熟于心。
这番话听起来毫无破绽,明明内心存有顾虑与迟疑,却从言辞间透出一股公正无私、坦荡磊落的姿态。
李慕听完,一时怔住。
“不,这样不对。”
沉默片刻后,他终于将心中所想缓缓道来:“单凭丽家如今的实力和根基,根本撑不起这件事。”
“我之所以敢迈出这一步,并非盲目自信,而是因为我相信,你会站在我们这边。”
“有一件事必须由你亲自去做——凭借叶家在武林中的声望,那些世家交上来的资金,只能由你经手保管。”
“至于协调各方势力、统合这些家族……这种事,由你出面,远比我合适。”
与丽天阳相处这些时日,李慕早已看清现实:以丽天阳和丽玉目前的能力与影响力,想要短时间内建立起像叶家这般深厚的资源与人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有些决定不能靠热血推动,而需冷静权衡主客观条件。
叶运锋连连摆手,语气坚决:“不行不行,这事我绝不能插手。
再说,掌控其他家族?我没那份野心,也不愿当这个领头人。”
常言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可叶运锋眼下既未真正困顿,也谈不上彻底通达,自然不愿轻易卷入一场前途未卜的风波。
李慕轻咳一声,目光上下扫过叶运锋的脸色,像是看穿了什么。
“你这般退缩,其实是不懂人心。”
“古武门绝不会善罢甘休,与其各自为战、任人宰割,不如联合这些家族,结成阵线,专门对抗他们。
只要他们无法一家独大,我们就赢了一半。”
“更重要的是,我的真正目的,是让古武门重新暴露在阳光之下。
如今已有不少人借着‘古武门’的名号横行霸道,若再无人制止,等局势彻底失控,那所谓的‘古武门’还会剩下几分正统?”
叶运锋眼神微闪,似是终于明白了其中深意。
“你这格局……真是看得远啊,我先前竟一点都没意识到。”
“好!我听你的安排。”
他虽被说服,但仍谨慎提醒一句:
“但我得先说清楚——古武门的每一个武者,都不是寻常人物。
一人对上百个普通人,对他们来说不过举手之劳。
你现在要同时面对那么多化境高手,难道真不怕力有不逮?”
“你也说了,必须一击制胜。
一旦失败,丽家会怎样,你想过没有?”
他说的是丽家,但心里盘算的,却是叶家的安危。
一旦事情败露,叶家恐怕也难逃牵连。
“我知道。”李慕平静回应,“我比谁都清楚后果。”
“但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我要让他们明白,在京城,已经有人撕开了他们的伪装。”
“你放心,这一次行动,我会做到万无一失。”
这一席话,说得诚恳而坚定。
叶运锋的心防,开始松动。
就在这时,他忽然提起一个李慕从未听闻的名字:
“你听说过轩辕家族吗?”
李慕摇头,一脸茫然。
他对京城本就陌生,若非丽玉三番两次地拉扯纠缠,他压根不会踏足这片土地。
过去他还幻想过,在一座安静的小城里买套房,攒够钱后便不再奔波,每天睡到日出自然醒,便是最好的生活。
可丽玉的出现,让他意识到,自己或许还能做些更有意义的事。
更何况,以他现在的本事,若能多走一步,让更多人过得安稳些,这份价值,远比安逸更值得追求。
“既然你不了解,我就告诉你一句实话。”叶运锋低声说道,“轩辕家族一直潜心振兴武道,志在让大夏真正成为一个以武立国的强国。”
“如果古武门被迫走上台前,有人公开挑战他们的权威,轩辕家族肩上的压力就会轻许多。”
“而且,有对手并行较量,彼此砥砺,整个武道界才有可能迎来真正的飞跃。”
听了叶运锋一番话,李慕依旧有些摸不着头脑,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你的意思是,借武道大会把古武门引出来,然后再设法拉其他家族下水?”
“目前只能想到这一步,后面怎么走,还得看局势发展。”
接下来便是琐碎事务的敲定,两人反复推敲细节,商议良久,终于把初步计划定了下来,剩下的就是动手执行了。
叶运锋办事果然靠谱。
第二天清晨,李慕刚起床,电话就响了,是叶运锋打来的。
“地点定在鸿运酒店,咱们得赶早,第一个到。”
这话明摆着是催他快点动身。
李慕和丽玉精心收拾了一番。
别看他平日里懒散随性,上次订婚时那一身行头就已让人眼前一亮。
今天在丽玉亲自操持下,镜中的李慕更是气度不凡,连自己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