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学长,这家菜还合口味吗?”吴所畏放下筷子,笑着问道。
“嗯,很地道。”
周予安拿起纸巾,动作斯文地擦了擦嘴角,抬眼时,镜片后的目光温润地落在吴所畏脸上,
“说起来,我们真的有好些年没见了。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毕业以后大家就各忙各的了。”吴所畏感慨道。
周予安拿起茶杯,指腹摩挲着杯壁,似是不经意地提起:
“对了,你和岳悦……还在一起吗?我记得上学那会儿,你们俩总是形影不离的。”
他的语气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吴所畏笑容淡了些,摇摇头:
“分手很久了。”
“哦,这样啊,”
周予安适时地流露出些许歉意,微微颔首,
“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
“没事,都过去了。”
吴所畏摆摆手,反过来问他,
“学长你呢?结婚了吗?像你这么优秀的人,肯定很抢手。”
周予安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目光似乎变得有些悠远:
“还没有。一直没遇到特别合适的。”
他顿了顿,语气自然而然地接上,
“工作也忙,很多时候……感觉缘分没到。”
“也是,学长这么优秀,现在又是专家,肯定很忙。”
吴所畏理解地点点头。
“忙是一方面,”
周予安的声音放缓,目光重新聚焦在吴所畏身上,带着一种专注,
“我更相信顺其自然。有些事,有些人,急不来,但该遇到的时候,总会遇到的。”
他微微向前倾身,拉近了些许距离,“你相信缘分吗?学弟。”
“当然信啊。”
吴所畏不假思索地回答,脑子里闪过池骋的身影。
周予安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唇角弧度加深,眼神也更加深邃专注,
“就像今天,我们隔了这么多年,能在这么一家新开的医院重逢,我恰好在这里,你又恰好出现……你不觉得,这本身就是一种很奇妙的缘分吗?”
他的话语清晰,语调平缓,但目光太过直接,带着一种超越老同学叙旧的温度,让吴所畏莫名感到一阵微妙的不自在。
他下意识地避开了对视,低头夹了一筷子菜,含糊地应道:
“嗯……是挺巧的。”
后半程饭桌上,吴所畏的话明显少了一些。
周予安却依旧从容,体贴地为他添水,将转盘上的招牌菜转到吴所畏面前,言谈间多是回忆校园趣事,偶尔提及现在的工作和生活,
分寸掌握得极好,既不让气氛冷场,也不再进行那种令人心弦微紧的试探。
饭后,两人在餐厅门口道别。
周予安站在午后温煦的光线里,身形挺拔,他看着吴所畏,语气诚恳又带着些许恰到好处的依赖:
“学弟,你刚才说公司就在附近?我刚来这边,人生地不熟,除了医院同事,也没什么朋友。
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或者想找个地方吃饭喝茶,可能少不了要麻烦你。”
“学长客气了,有事随时说话。”
吴所畏应道。
“那真是太感谢了!”
周予安笑容明朗,
“我的微信……还有吗?”
“有!”
吴所畏回答道。
“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周予安点点头,最后又看了他一眼,眼神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澈温和,
“保持联系。学弟。”
他转身离开,步伐不疾不徐,背影渐渐融入街道的人流中。
吴所畏在原地站了几秒,才慢慢踱步往公司方向走。
回到公司大厦,前台员工看到他,立刻精神饱满地问候:
“吴总好!”
“嗯。”吴所畏颔首,收敛心神,恢复了平日里的沉稳模样。
他漫步到开放办公区巡视。
员工们都在各自忙碌,玻璃墙上贴着近庆祝公司成功上市的合影,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生机与前景。
看着这番景象,吴所畏心中被一种坚实的成就感取代。
这是他一手打拼出来的天地,是他立足的根基,也是他和池骋面向未来的底气。
他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眼前的景色,
正当吴所畏看的出神,办公室的门被“砰”地一声推开。
池骋裹挟着一身室外的微凉空气和显而易见的风风火火闯了进来,呼吸略显急促,显然是匆忙赶到的。
他脸色紧绷,下颌线清晰得有些冷硬,眼神瞬间锁定了站在窗边的吴所畏。
“池骋?”
吴所畏愕然转身,看清来人后更加诧异,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应该在公司吗?”
池骋没答话,只是大步走进来,反手“咔哒”一声将门关上,甚至顺手落了锁。
接到郭城宇背着姜小帅偷偷打来的电话,池骋立刻坐不住了。
他走到吴所畏面前,站定,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
那目光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审视、不悦,还有一丝极力压抑却仍泄露出来的焦躁。
吴所畏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抬手用手背去探他的额头: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哪不舒服?还是签约不顺利?”
池骋偏头避开他的手,声音低沉,带着明显的郁气:
“我心里不舒服。”
“啊?”吴所畏更懵了,
“心里?怎么回事?”
“你今天,”
池骋一字一顿地问,目光紧紧攫住他,
“过得开心吗?”
吴所畏虽不明所以,但还是诚实地点头:“开心啊。”
池骋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沉下去几分,眸色暗沉:
“和别的男人一起吃饭,就这么开心,是吗?”
“我靠!”
吴所畏惊得后退半步,眼睛瞪圆,
“你怎么知道?你在我身上装监控了?不对……”
他反应过来,立刻辩解,
“什么叫‘和别的男人约会’!那是我大学学长!好多年没见了,今天在医院偶遇,老同学一起吃个便饭而已!”
“哦?学长?”
池骋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显然对这个解释并不全然买账,醋意依旧盘踞在眉宇间,
“多年不见的学长,刚重逢就单独约饭,相谈甚欢,看来你们的关系不一般啊!”
“真的就是普通同学!”
吴所畏急于澄清,甚至搬出“证据”,
“而且人家取向笔直!上学那会儿不知道多受欢迎,一大堆小姑娘前赴后继的,跟我就是纯纯的同学情,你想哪儿去了!”
池骋紧紧盯着他因急切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那双写满“无辜”的眼睛,没有立刻说话,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实性。
吴所畏见他态度似有松动,赶紧顺杆爬,换上那副池骋最没办法的灿烂笑容,八颗牙白得晃眼:
“我们家池骋心胸宽广,怎么会计较我跟老同学吃一顿清清白白的饭呢?对吧?”
他眨了眨眼,试图用笑容融化对方周身的低气压。
这一招果然奏效。池骋看着他这副故意卖乖又理直气壮的模样,胸中翻腾的醋火和闷气像是被戳破了一个口子,虽然未尽数消散,
但那股兴师问罪的凌厉气势却肉眼可见地弱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带着几分无奈和警告:
“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