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行者”号孤寂地悬停在神河遗址的边缘。
何强刚刚收起那组足以颠覆宇宙物理学的微虫洞公式，指尖还残留着拨动时空弦的余韵。
“成了。”
他长舒一口气。五代神体的最后一块拼图，【时空自由】，终于不再是理论。
然而，这份掌控真理的愉悦甚至没能维持三秒。
“滴——！滴——！滴——！”
从未有过的急促警报声，瞬间撕裂了驾驶舱内的宁静。
这不是飞船的警报，而是来自他神体内部，“乾坤”与“女娲”同时发出的最高级别预警！
三个不同的量子通讯频道，几乎在同一微秒内强行接入。
“陛下！出事了！”
第一个跳出来的是维斯，这位平日里沉迷物理模型、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老教授，此刻的全息投影竟在剧烈颤抖。
“消失了……全消失了！
K-90区域的观测站传来最后数据，三个恒星系级的中级宇航文明，在不到三个小时内，质量归零！”
“归零？”何强眼神一凛，“是被摧毁，还是被搬运？”
“是被‘吃’掉了！”
紧接着，索菲亚那张冷艳的脸庞挤占了屏幕另一侧，向来玩世不恭的她，此刻满眼血丝。
“老大，不是战争，是捕食！这根本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那些文明的物质总量在短时间内蒸发，没有残骸，没有能量溢出，就像是被宇宙这个大硬盘执行了‘彻底删除’！”
还没等何强消化这些信息，第三道通讯接入。
是鹤熙。
这位天基王很少主动联系何强，除非天塌了。
“何强。”鹤熙的声音冷得像冰，“你看一下边缘星域的暗数据反馈。”
“我也在看。”
何强沉声道，“一片空白。”
“不仅是空白。”鹤熙纠正道，“是‘断层’。就在刚才，我有几个在外执行巡逻任务的天使战士失联了。
如果只是战死，她们的暗数据会回归知识宝库。
但现在……我检索不到她们的任何信息。她们在这个宇宙存在的痕迹，被抹除了。”
暗数据，是物质宇宙的倒影，是只要存在过就会留下的痕迹。
抹除暗数据，意味着从根源上否定了“存在”本身。
“琪琳！”
何强立刻接通了帝国前线指挥部。
“我在，陛下。”
琪琳的声音传来，背景音是一片嘈杂的指令调度声，但她的语气中压抑着一股巨大的恐慌。
“汇报情况。”
“半小时前，我派遣了一支由‘共工’机器人和三名二代‘神启者’组成的幽灵侦察小队，前往信号消失的坐标。”
琪琳深吸一口气，“五分钟前，信号中断。最后传回来的画面……只有一片紫色的雾。”
“数据呢？”
“没有数据。”琪琳的声音带上了颤音，“他们的暗位面信息，连同备份，在同一时间……被‘吃’光了。”
“吃”光了暗信息？
这两个字像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何强的记忆库。
他猛地想起了当年在卡拉尔文明遗迹中，那台八十万年前的“应龙”机甲所留下的绝望记录。
还有那个石雕中留下的二维遗言——“小心虚空”。
“女娲，调出‘应龙’机甲数据库中关于‘星海虫群’的影像资料，与前线传回的最后画面进行比对。”
【比对开始……】
【相似度……99.99%。】
【警告：目标特征符合“虚空生物”定义。】
【警告：检测到高维掠食者反应。】
何强缓缓从驾驶座上站起，脸色阴沉得可怕。
“居然是……它们。”
……
已知宇宙边缘，K-90星域。
这里曾是“塔达林”文明的疆域。这是一个拥有数十颗殖民星球、舰队规模达到两千艘的中级宇航文明。
三个小时前，他们还在为即将到来的丰收节做准备，轨道空间站上灯火通明，商船往来穿梭。
而现在，这里只剩下死寂的黑暗。
不，不是黑暗。
是一种蠕动的、活着的紫色阴影。
无数体型狰狞、外壳仿佛由破碎空间拼凑而成的怪异生物，正覆盖在星球的表面，覆盖在战舰的残骸上，甚至覆盖在虚空本身。
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有的像节肢动物，长着镰刀般的口器；
有的像软体动物，触须探入空间裂缝；有的则干脆就是一团不断变化的几何体。
它们是——虚空虫族。
一艘侥幸逃脱的塔达林护卫舰，正疯狂地向星系外围逃窜。舰长绝望地看着后视屏幕。
屏幕上，他的母星——那颗蔚蓝色的行星，此刻已经被一层紫色的“菌毯”完全包裹。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
星球正在“缩小”。
那些虫子不是在啃食岩石和泥土，它们是在吞噬“物质”这个概念。
大块的陆地凭空消失，海洋瞬间干涸，大气层被吸干。
更恐怖的是，随着物质的消失，关于这颗星球的所有信息也在迅速淡化。
舰长惊恐地发现，他脑海中关于家人的记忆正在变得模糊。
他记得自己有个女儿，但他想不起她的名字，想不起她的长相，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过女儿。
“不……这不可能……这是什么妖法？！”
舰长发狂地砸着控制台。
“滋滋——”
通讯器里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噪音，那是空间被咀嚼的声音。
舰桥外，一只体型只有战机大小的“跳虫”凭空闪现。
它没有用激光，也没有用导弹，只是将那一对散发着幽光的前肢，轻轻插进了护卫舰的能量护盾。
那层能抵挡核爆的护盾，就像肥皂泡一样破碎了。
紧接着，是舰体合金。
在接触的一瞬间，坚固的合金直接崩解成了最原始的粒子流，被那只虫子吸入口器。
“啊——！！！”
舰长发出了最后的惨叫。
下一秒，他和他的战舰一起，从这个宇宙中彻底消失，连一点残渣、一段电波都没有留下。
而那只吃饱了的“跳虫”，甲壳上的紫光变得更加深邃。
它的身体一阵蠕动，竟然直接分裂成了两只一模一样的个体。
吞噬，进化，分裂。
这就是虚空虫族的生存逻辑。
它们不是为了领土，不是为了资源，甚至不是为了杀戮。
它们只是为了——“存在”。
通过抹除这个宇宙的“存在”，来填补它们自身的“虚空”。
在这片星域的中心，一只体型堪比月球的巨型母虫，正静静地悬浮着。
它没有眼睛，但它身上散发出的思维波，却比任何雷达都要敏锐。
它在“听”。
听这个宇宙的惨叫，听那些富含高维信息的美味。
【……检测到……高能反应……】
【……坐标……赤乌……】
【……猎物……】
母虫的触须微微颤动，一道看不见的波纹扫过星海。
那些正在吞噬残骸的虫群瞬间停止了进食。
数以亿计的虫子同时调转方向，那是地球所在的方位。
它们嗅到了。
那里有它们最喜欢的味道——神河体的高级基因，以及……某个试图触碰虚空禁忌的存在的香气。
……
“乾坤号”内，何强看着从前线最后传回来的几帧模糊画面。
那紫色的潮水，那无声的吞噬，那被抹除的记忆……
一切都和他在“应龙”机甲记忆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八十万年前，它们吃掉了大夏文明。”
“现在，它们又回来了。”
何强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节奏越来越快。
“卡尔这个疯子，他以为自己在迎接虚空，其实是在给这群蝗虫开门。”
“他以为自己是虚空的信徒，但在这些虫子眼里，他不过是一块口感稍微独特一点的肉。”
“陛下，我们怎么办？”索菲亚的声音里少见地带上了一丝紧张，“根据推算。
以这种吞噬速度，它们吃掉整个巴纳德星系只需要一个月。而且它们的数量是指数级增长的！”
“哪怕我们把所有的战舰都派过去，常规火力对它们也几乎无效。
因为它们吞噬的不仅仅是实体，还有能量本身！”
“那就不用常规火力。”
何强站起身，眼中的阴霾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狠厉。
“它们想吃？”
“那就给它们吃点‘硬菜’。”
“传令！”
何强的声音传遍了整个舰队。
“第一、第二远征军团，即刻前往边缘星域建立防线！”
“但不要交战！给我布雷！把我们库存的所有反物质诡雷、空间震荡弹，全部撒出去！”
“另外……”
何强转头看向辅助空间内那个巨大的、正在缓缓旋转的第二代中子星引擎。
“维斯教授，你的‘星弦’网络还能用吗？”
“当然，陛下！随时待命！”维斯的声音传来。
“很好。”
何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给我搬几颗大家伙过去。”
“既然它们喜欢吞噬，那我就送几颗即将坍缩的红巨星给它们尝尝鲜。”
“我倒要看看，是它们的胃口好，还是我的炸弹硬！”
“还有，通知鹤熙和凉冰。”
何强目光深邃，“告诉她们，别内斗了。”
“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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