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狗已经走到沙狐身后，庞大的身躯几乎挡住了半边光，他故意往山鬼面前凑了凑，身上的汗味混着烟味扑面而来：“我兄弟跟你好好说话，是给你面子。明人不说暗话，上午天堂殿那炮，是不是冲我们来的？”
今天上午在天堂殿和火蚁当面交易的是地雷、军刺，当时在场的还有龙龟。那会儿，其他人都潜伏在周围。老山故意装出糊涂的样子问道：“什么上午那一炮？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军刺和龙龟同时绷紧了身体，手悄悄按在腰间的枪套上。罗邦则不动声色地往山鬼左侧挪了半步，挡住了肥狗可能突袭的角度。同时龙龟带着挑衅的笑意说道：“我们做买卖，肯定是要验货的。那会儿我们二当家跟火蚁验货，随便找了个地方开了一炮，谁知道那地方躲了什么妖魔鬼怪，还是有什么畜生？”
山鬼放下茶杯，声音平稳：“上午试射纯属巧合，对方的货好不好，总得验过才知道。倒是你们，藏在坟包里窥伺别人交易，又算什么道理？”
“你他妈找死！”肥狗被戳中痛处，伸手就要去抓山鬼的衣领，却被军刺一把攥住手指。军刺的指节像铁钳，反向有力制住了肥狗，肥狗一时感觉自己的手指快断了，挣了两下没挣开，脸涨得通红。
“动手就没意思了。”山鬼适时开口，示意军刺松手。
“老山老板，我们也不绕弯子。恶蟒哥说了，您要是真想在这儿立足，得懂规矩——要么，把上午买的硬货交出来，算是赔罪；要么，跟我们合作，以后您的军火，我们包了，价格比火蚁低两成。”
这话看似给了选择，实则是逼宫。交出货，等于自认软柿子，往后只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合作，则等于跳进恶蟒的圈套，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眼皮底下。
山鬼笑了笑，突然提高声音：“沙狐先生这是做买卖，还是抢买卖？火蚁的货我验过了，好得很，价钱也公道。倒是你们，连面都没露就想抢生意，传出去不怕被同行笑话？”
他这话故意说得大声，周围几个看热闹的赌客果然窃笑起来。沙狐的脸色沉了沉，他没想到山鬼敢当众驳他的面子。
沙狐脸上依旧挂着邪笑，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心里却在盘算：想让周围的人都来看我笑话？行，那我今天就让你走不出去。他端起桌上的鸡尾酒喝了一口，说道：“老山老板，不是我坏规矩，实在是你们的身份不得不让人多想。你们说是初来乍到的玉器商人，可今天在天堂殿买了那么一大批军火，连火箭筒都有，你说就拿着东西防身？这很难不让人怀疑。还有，我大哥恶蟒上一笔单子黄了，他的好兄弟也被捕了，紧接着你们就来了，这未免也太巧了！还有你们本来是做玉器生意的，现在你们还想做面粉生意，说要去原产地看看，难免不让人觉得你们是来搞破坏、砸所有人饭碗的。”
军刺听后阴冷地骂道：“你他妈在这扣屎盆子是吧？是不是新来的所有客商想谈笔大买卖，没给你们好处费让你们不爽了，就污蔑人家是来砸大家饭碗的？”
“沙狐先生，你在这里蛊惑人心，煽动大家针对我到底是收了别人的好处费呢？还是你大哥生意的线索就是你告的密，害得他折了人。所以现在急着找替死鬼来掩盖真相、自保啊？”
众人听山鬼这么一说，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沙狐。
沙狐没料到对方会反咬一口，正想反驳，一旁的肥狗却先开口道：“你他妈在这血口喷人！沙狐是我们的好兄弟，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倒是你们，上午在天堂殿买了一大批硬货，现在又跑到这儿来，肯定没安好心。不把那批硬货交出来，今天别想离开！”
跟着肥狗来的几人也纷纷起哄，还煽动起周围的一些看客。后面几个小弟嚷道：“肥狗哥说得对！他们上午刚买了军火，下午就来这儿，指定有别的目的。我们都是老熟人，他们来历不明，得让他们说出真实目的，才能跟他们做生意……”
在肥狗和一众小弟的起哄下，周围的看客渐渐倒向了他们那边。
就在这时，人群里传来一个笑声：“兄弟们，咱们做生意得讲信誉，不能因为人家买了批货没说用途，就说人家是来搞破坏的，这不合规矩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中等身形、皮肤黝黑的男子走了过来。
肥狗先开了口：“火蚁，你来这儿干什么？”
火蚁不屑地反问：“我来干什么需要告诉你？这地方是你家开的？”
说着，火蚁上前跟山鬼打招呼：“不好意思！”
一旁的军刺也上前招呼：“火蚁先生。”
火蚁也礼貌的问道：“雷先生没来吗？”
军刺回答：“雷哥去忙别的事了。这位是我们老板，老山先生。”
火蚁转向山鬼，说道：“老山老板，之前您忙，我只跟雷先生和这两位兄弟见过（军刺和龙龟）今天才见到您，幸会！”
接着，他看向沙狐，沉下脸道：“沙狐，你故意针对我的客人，还让他们把买我的货无条件交给你，安的什么心？”
这话一出，原本针对山鬼他们的局面，顿时被火蚁压了下来。
此时猎蟒小队四人心里跟明镜似的，火蚁说的这番话，绝非他要把自己的售后服务做得多到位，要保障客户安全。如今谁都清楚，老山老板手里那批硬货是从火蚁那买的——他火蚁在其力市乃至整个金三角周边，都是出了名的硬货供应商。
要是山鬼这行人真的被恶蟒陷害成功，扣上了是来砸大家饭碗的这顶脑子，他火蚁自然也得给众人一个说法。可眼下没凭没据，人家不过是买了我这里的硬货，还没动过你就要针对人家，说他是来砸饭碗的，这明摆着是打他火蚁的脸。于情于理，火蚁此刻都得向着老山、山鬼这边！
至于他们以后用这批军火做什么，有的是说辞圆过去——哪怕说是遭人指使、被逼无奈，或是军火被抢、有人冒充他们故意挑唆来针对我们，随便编个理由都能应付。但眼下，绝不能让沙狐他们的算计得逞。
“火蚁，这里没你的事！”沙狐脸色难看，他没想到火蚁会直接下场搅局，“这是我们和这伙来历不明的人之间的事！”
“怎么没我的事？”火蚁冷笑一声，上前一步，与山鬼并肩而立，目光扫过沙狐和肥狗，以及周围那些被煽动起来的看客，“老山老板是我的客人，他们买的货，是我火蚁出的！你们现在无凭无据，就想扣帽子、抢我的货，打我的脸？当我火蚁是泥捏的？”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厉，常年军火生意养成的煞气弥漫开来，让周围嘈杂的声音都为之一静。
肥狗梗着脖子还想说什么，却被沙狐用眼神制止了。沙狐知道，火蚁亲自出面维护，再用“砸饭碗”这种模糊的借口就很难奏效了。硬碰硬，他们现在未必能占到便宜，而且还会彻底得罪火蚁。
“火蚁，你误会了。”沙狐强行挤出一丝笑容，“我们也是为大局着想，毕竟最近风声紧，小心点总没错。既然火蚁哥你作保，那自然没问题。”
“作保？”火蚁嗤笑一声，“我用得着向你们作保？老山老板是我正经的客户，交易完成，钱货两清。他们拿货去干什么，是他们的自由。只要不是拿来对付我火蚁，对付在座的各位老板，那就轮不到你们来指手画脚！怎么，你老大恶蟒现在手伸得这么长，连别人买什么、用什么都要管了？还是说，他觉得自己能代替佛爷立规矩了？”
这话就有点诛心了，直接把矛盾引向了恶蟒和佛爷。沙狐和肥狗脸色骤变，周围一些原本看热闹的势力头目眼神也闪烁起来。在这个地方，佛爷才是真正的天，谁敢僭越？
“火蚁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沙狐额头渗出冷汗，“我们绝无此意！只是……只是例行询问罢了。”
“询问？”火蚁步步紧逼，“带着人，堵着我的客人，逼他们交出货，这叫询问？沙狐，肥狗，今天这事，你们必须给我，给老山老板一个交代！不然，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火蚁的客户可以随便欺负，以后谁还敢跟我做生意？”
场面瞬间反转。刚才还是山鬼等人被围攻，现在变成了火蚁替他们向沙狐、肥狗讨要说法。军刺和龙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和警惕。这个火蚁，不仅手段狠，脑子转得也快，借力打力玩得炉火纯青。
沙狐的眼神在火蚁和山鬼之间转了几个圈，突然阴恻恻地笑了：“交代？可以。但天堂殿被炸死的兄弟，这笔账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肥狗猛地指向军刺，“就是他！上午验货时他在场，故意瞄准我们的人，活生生把小周炸得连全尸都没留下！老山老板要是真想息事，就得给我们兄弟偿命——要么，把他交出来……”
就这样，众人又吵了起来，眼看就要动起手，场面即将失控。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谁在这闹事？都不想活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西装的男子缓缓走向人群中心，身后跟着两个身形异常魁梧的保镖，手里都配着明晃晃的家伙。男子走上前，众人纷纷毕恭毕敬地打招呼，围观的人都喊着“白公子，白公子”。
被称作白公子的男子点头示意回礼，随即走到山鬼面前，平静地问道：“这位先生看着面生，是新来的客人？”
山鬼平静回礼：“您好，鄙人老山，是新来的商人，想来这儿娱乐一番，同时会会各位老板，谈点买卖。”
白公子听后回道：“欢迎。我是这儿的话事人，姓白，大家都叫我白公子。”
“白公子，失敬。”山鬼应道。
接着，白公子转头看向沙狐和火蚁，问道：“你们两个吵什么？在这混了这么久，都是为佛爷办事的，规矩还用我教？”
接着沙狐先开口：“白公子，这伙人来历不明。他们上午刚从火蚁那买了批军火，还轰死了我兄弟，下午就到这儿来，我有理由怀疑他们是来砸场子的。”
沙狐话音刚落，火蚁便接话：“白公子，您也知道沙狐的德行，自己兄弟都坑。人家老山老板不过是买了点硬货防身，他是在交易时想偷窥，想黑吃黑没占到便宜，就在这满嘴喷粪，您可不能信他。”
白公子看向沙狐：“沙狐，有这回事？”
沙狐急忙道：“白公子，我沙狐不是第一天在这里混，我要是说假话，您现在毙了我都成……”
白公子故意露出无奈的神情：“这么说，大家都有自己的道理。但说到底，这都是私人恩怨。沙狐，你们私下跟这位新来的老山老板有什么过节我不管！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们离开这里自行解决；要么，就按这儿的规矩来。”
山鬼听后暗自思忖：若出去解决，沙狐指不定在外面埋伏了多少人。虽说有地雷他们接应，但车上带着硬货，一旦被他们围住发现，可就真的说不清了。
于是他不慌不忙地说道：“白公子，我老山绝不是不讲道义的人。您说按规矩来，我们遵守！但提前说好了，得由您和在场其他各位老板主持公道。我们按这儿的规矩办事，我们赢了，沙狐先生便不能再为难我们。”
白公子听后表示没问题，转头对沙狐说：“沙狐，老山老板说了，他尊重咱们这儿的规矩，愿意按规矩来，你有意见吗？”
沙狐看了看山鬼身后仅带的三个保镖，再想想自己让肥狗他们带来的八九个人——都是组织里的好手，顿时信心十足，说道：“白公子，没问题，就按这儿的规矩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