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带来的恐惧是已知的畏惧，但此时在格米和莱亚两人眼前的是未知的事物。
控制住恶魔，无法透光的灰色液体注射入恶魔体内，一声刺耳尖鸣，恶魔兽型的躯体忽然鼓起无数颗气泡般肉芽。
它们在生长，在汲取着恶魔的生命，
很难形容那是怎样的存在，似是蘑菇和蜂巢的结合体，密密麻麻的凹凸空洞令人头皮发麻。
格米捂住嘴巴，下意识偏过头，他有些庆幸，天色血光暗淡，浓密的树林间他看不太真切恶魔的全貌。
一片漆黑，只有扭曲的黑影边界模糊，一眼看去令人有些作呕。
莱亚仍站在黑影旁，他抬高油灯，仔细辨别着恶魔的状态，那张诡谲的面具在黑影的衬托下都变得格外亲切。
“格米。”
再不愿意让这古怪的东西玷污他的空间格米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试探着操纵灰雾飘向巨型怪物。
很显然，即便变了副模样，它仍是恶魔。
格米眉眼舒展，“容不进去。”
莱亚撤后两步，打了个响指，无形的束缚消融。
然而面对两个美味的食物，它仿佛失去了食欲，安静地匐在原地，对他们熟视无睹。
莱亚上前，距离黑影越来越近，最后只剩一米的距离，黑影仍没有动静。
直到一块恶魔的尸块晃晃悠悠飘到黑影面前，肉芽突然爆裂，藤蔓般细小的枝条延伸，瞬间包裹住尸块。
黑色的尸块肉眼可见地在枝条之间化为颗粒状的肉沫。
格米再次后退一步，唯恐那些颗粒会随风飘到他身旁。
没等他脚步落下，他再次听到红心的嘱咐。
“把所有恶魔的尸体带过来，喂给它。”
即便是尸体，灰雾也无法容纳进恶魔，但搬运尸块对灰雾而言并不算难事。
格米黑着脸，操控灰雾将另一边的尸骸拖了过来。
无数枝条涌现，朝格米扑来，格米本能逃进属于自己的空间。
下一秒，光滑如同触手般的枝条竟就这么顺着灰雾进入了他的空间。
看着格米罕见的带着慌乱的眼神，莱亚若有所思。
也许这头怪物也在进化，仅靠吞噬恶魔进化，与普通恶魔的食谱相比，倒不那么像怪物。
如果继续喂养这只怪物，他们又能得到什么东西？
莱亚起了兴致。
于是不顾正在被枝条耍得团团转的格米，莱亚一股脑将之前所有堆积在一块的尸体送到怪物嘴边。
肉芽破裂，蜂巢似的怪物从中间裂开了一条细缝。
若不是莱亚始终观测着它，或许很难看清那一条不过小指宽度的缝隙。
看不清里面的模样，但这之中似是有什么在窥探着外界。
尸体已经耗尽，本已打算回战区的莱亚大手一挥。
“亲爱的格米，我们今天将在这露营，希望你能尽快成功容纳这只小可爱。”
仗着光线不好，莱亚无视了格米难看的脸色。
这只出乎意料的实验成果吸引住了沈霖全部的心神。
可惜，直到格米异能枯竭，这只怪物仍没有多少变化，仅有那条裂缝扩宽了几毫米。
格米所能容纳进灰雾的枝条也多了一倍。
即便再关心他们会养育出怎样的怪物，这也不是一时半会所能完成的。
将那只怪物交给莱亚两人研究，沈霖带着阿发斯漫步在战区树林间。
大多数位于树枝之上的房屋分散，用吊桥在半空中做了连接。
树枝间散落着灯泡似的，正在发亮的果实，乍眼看去，他们仿佛已经离开了恶渊。
这里是隐蔽在幻境中的仙境。
沈霖知道这位卡尔特利的指挥官有着与阿发斯相近的异能。
是因为这样才能在商会总部附近相安无事？
沈霖带着阿发斯踏进指挥中心，周遭人群像是看不见他们，径直朝他们走来。
避开将要撞上他们的人群，沈霖环视一圈，朝本应不对任何人开放的二楼走去。
一般而言，指挥官办公室会在那里。
有阿发斯在，沈霖直接打开走廊尽头的办公室房门。
里面空无一人。
光从陈设来看，卡尔特利的指挥官似是一名格外有格调的异能者。
充斥着自然风光。
“你们是来找我的？”
轻浮温和的男声似是吟游诗人般带着有些叹惋的语调。
沈霖抬眸，原本空无一人的房间内忽然荡漾起一阵柔软的波纹。
披着色彩鲜明的长袍，长相分外华丽的克安基手托着下巴好奇地打量来人。
因幻境遮掩，实际上他根本看不到有人进来。
分明房门纹丝不动，他的异能却被触动。
有两个人闯入了他的领域。
他没有暴露自己看不见的事实，对着异能被触动的方向笑道，
“找我有什么事吗？藏头露尾的小可爱们。”
早在离开租住的房屋时，沈霖便戴上了蓝紫色线条相间的面具，阿发斯同样也戴上了属于小丑的面具。
幻境缓缓褪去，两道消瘦的身形暴露在克安基眼前。
他眯了下眼睛，“群星会？”
他双手合十，身体微微后靠。
“还真是荣幸，能在这样偏僻的地方看到你们。”
“小丑先生。”
克安基凝视着沈霖，莞尔一笑。
“以及，一位陌生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