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明川顺着温简昭的视线看过去,“安全通道?好,我们来处理。”
他不需要更多解释,经历过刚才的袭击,谁都明白那可能是弱点。
他迅速点了几个人名,“月白,第一班,你和智飞搭,两小时。重点警戒入口和上方通风口,有任何异响,立刻示警,不许擅离职守。”
被点到的两人立刻起身,默默移动到入口附近阴影处,占据有利位置,一个持枪,一个握着短刃,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黑暗。
安排完守夜,疲惫感才真正席卷而来。
众人各自找了个角落坐下。
“谁还有水?我的喝完了。” 一个队员小声问。
“给。”旁边人递过半瓶,“省着点。”
“谢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是撕开压缩饼干包装、检查武器零件、给伤口重新上药的动静。
偶尔有人因为碰到伤口而倒吸一口冷气,又立刻忍住。
手电光被调到了最低档,仅仅能照亮手边一小片区域和近处同伴模糊的轮廓。
温莫钧挪到温简昭旁边坐下,从背包里摸出一点干净的水和食物,悄悄递过去,低声道:“小叔,你也吃点。”
温简昭接过,没什么表情地吃了,目光却依旧落在那入口方向,耳中听着外面隐约未绝的血雨声,心里盘算的却是另一本账。
[这趟生意,目前看来还是亏的。希望找到的巢穴里,能有点像样的本金回来。]
温莫钧捏着手里那点干硬的食物,却没有立刻吃。
通道内昏暗的光线下,他侧脸看着身旁闭目养神的小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低声开口,“小叔……你说,王皓他……还活着吗?”
温简昭眼皮都没动,脑子里却飞快转了一下。
[王皓?谁啊?在说眼镜小弟吗?]
他差点脱口问“王皓是谁”,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连自己队伍里人的名字都记不住,还特意问出来?太掉价,不符合他的形象。
他缓缓睁开眼,看向温莫钧。
少年清秀的脸上沾着污迹,眼神里藏着担忧,还有一丝……寻求确认的不安。
这小子,又下意识想从长辈这里讨个安心了。
实力涨得挺快,心性还是容易软。
温简昭心里评价着,有点烦这种黏糊的情感依赖,但看着侄子小心翼翼的样子,那点不耐又混合了一丝认可。
毕竟,刚才的战斗,这小子出力最大,效果也最显着。
他没有给出任何虚假的希望,“在现在这种世道里,谁又能保证自己或者别人一直活着?”
这话浇得温莫钧眼神暗了暗,却也让他更紧地抿住了唇。
沉默了几秒,温莫钧又轻轻问,这次声音更低了,“那……小叔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这个问题让温简昭罕见地沉默了片刻。承诺太虚,风险太实。
通道里似乎更安静了,连远处守夜队员换岗的细微声响都清晰可闻。
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温莫钧看着小叔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心里那点微弱的期待也慢慢沉淀下去。
他其实早就知道答案,或者说,他早就被迫明白了这个世界的规则。
危险无处不在,强大如小叔,也可能遇到无法预料的绝境。他并不是真的非要一个永远的保证,那太奢侈了。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尘土的手,像是在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对温简昭说:“就算……就算以后小叔不能陪着我,我也希望小叔能好好活着。”
他顿了顿,抬起头,这次目光很认真地看着温简昭,重复道:“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这句话掷地有声,不像是一个半大孩子该有的感悟,却是在这场血色末世中,用无数惨痛教训换来的唯一真理。
温简昭看着侄子那双映着微弱光点的眼睛。这小子……似乎比他以为的,明白得更多。
他心里那点因情感索取而生的烦闷消散了。他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揉了揉温莫钧的头发,把他本就凌乱的头发揉得更乱,然后收回手,重新闭上眼睛。
“废话。” 他吐出两个字。
温莫钧摸了摸自己被揉乱的头发,感受着那一点别扭的安慰,嘴角悄悄弯起。
他拿起食物,小口地吃了起来。
而此刻的另一边。
眼镜小弟艰难地掀起眼皮,视野倒悬,入眼是飞速向后掠过的残破街景,以及……一把稳稳撑在他头顶上方的黑色大伞。
这是什么情况啊?他都晕了又醒了,怎么还没到目的地啊?
他现在真的是太后悔了,他就不该因为内急一个人摸黑去找什么僻静的厕所,好不容易在通道深处找到一个小隔间,刚松口气,嘴就被人从后面死死捂住。
这人旁边还有一个熟人祝哥,祝哥直接变成了他的样子,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跟大哥说话!
而他,真正的王皓,却被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像扛麻袋一样甩上肩头。
大哥!救命啊!
他内心在疯狂嘶吼,可嘴巴被捂得严严实实,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捂住他嘴的家伙,速度快得简直不像碳基生物,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怎么移动的,只觉得一阵强烈的失重和眩晕,眼前的景物就从小隔间变成了酒楼外部模糊的廊柱,再一眨眼,室外空气就扑面而来。
那扇需要用力才能推开的厚重防火门,在这个家伙靠近时,门锁部位竟自行悄无声息地变形,打开一道缝隙,待他们穿过后又悄然复原,整个过程连一点金属摩擦声都没有!
速度……还有控制金属?
王皓心凉了半截。
大哥!真的救命啊!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温简昭越来越远。
他只能在颠簸中努力记住沿途模糊的特征,祈祷大哥能尽快发现那个假货的破绽,祈祷自己能找到一线生机。
扛着他的丧尸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在血雨笼罩的街道废墟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移动着。
肩膀一松,王皓被毫不客气地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摔得他闷哼一声,眼前发黑。
等视野重新清晰,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类似监狱牢房的地方,粗壮的铁栏外是一条昏暗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