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青铜地面透过薄薄的衣衫,将刺骨的寒意源源不断注入叶辰几乎散架的身体。他瘫在那里,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和肺部火烧火燎的疼痛,每一次呼气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耳朵里嗡嗡作响,还残留着那古仙干尸最后震怒又恐惧的咆哮余音,以及青铜殿门重重闭合时发出的、如同墓碑落定的沉闷巨响。
过了许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漫长的一刻,那足以冻僵元神的恐怖威压才如同退潮般缓缓消散,只留下弥漫在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死寂和淡淡的血腥。叶辰艰难地偏过头,视线有些模糊地看向两侧。
林玥单膝跪地,以剑拄地,才勉强没有倒下。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将胸前的衣襟染红了一小片。那柄心爱的长剑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灵光黯淡,显然受损极重。她紧咬着下唇,甚至咬出了血印,但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却依旧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紧闭的殿门,仿佛随时会暴起再战。只是她按在剑柄上的手,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暴露了她已是强弩之末。
苏清瑶情况更糟,她几乎是伏在地上,气息微弱,周身那盎然的生机此刻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为了催动那“万灵燃命”之术辅助金纸,她几乎耗尽了木灵本源,此刻遭到严重反噬,肌肤都失去了往日的莹润光泽,变得有些干枯。小夜虚弱地趴在她脸旁,用舌头一下下舔着她的脸颊,发出哀戚的“呜呜”声。
三人一狐,皆是重伤濒危之境。
“还……还活着吗?”叶辰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破锣,他尝试动了一下手指,钻心的剧痛传来,让他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死……死不了。”林玥的回答言简意赅,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她试图站起,却踉跄了一下,又不得不靠剑支撑住。
苏清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艰难地抬了抬手指,表示自己意识尚存。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叶辰心中苦笑,这话现在听起来更像是自我安慰。他强忍剧痛,内视己身。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布满了裂痕,混沌星力近乎枯竭,混沌星婴也缩小了一圈,萎靡地盘坐在丹田,小脸上满是疲惫。但万幸的是,根基未损。
而当他将神念沉入识海时,心脏猛地一跳!
那页非金非帛的金色纸张,正静静悬浮在仙逆珠的下方,散发着柔和而永恒的道韵光芒。仙逆珠则缓缓旋转着,垂落下丝丝缕缕的混沌气流,滋养着金页,也反哺着他受损的神魂。更让叶辰震惊的是,仙逆珠的表面,多了一道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暗金色玄奥纹路,正是从那古仙干尸眉心抽取而来的那一丝本源之气所化!
这纹路,似乎蕴含着某种关于“不灭”的至高奥秘碎片!
与此同时,一段极其破碎、混乱的意念碎片,也随之涌入他的意识,那是古仙残念被仙逆珠吞噬后剥离出的记忆残渣:
“……道劫……万古寂灭……一线生机……混沌……归墟……钥匙……”
信息支离破碎,难以串联,但每一个词语都重若千钧,似乎牵扯着宇宙间最深的秘密。那古仙最后的恐惧,似乎是认出了仙逆珠的来历?而这金页,又是什么“钥匙”?
巨大的信息冲击和身上的重伤,让叶辰眼前一黑,差点再次昏厥过去。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刺激着神经,让他保持清醒。现在绝不是深究的时候!此地诡异莫测,那青铜仙殿内的干尸未必就真的被彻底封印了,必须尽快离开,找个安全地方疗伤!
他挣扎着,用还能动的左手,哆哆嗦嗦地从储物戒中取出几个玉瓶。手指有些不听使唤,试了几次才拔开瓶塞,将里面最好的疗伤丹药一股脑倒出几颗,自己也顾不上去分辨,先塞进嘴里两颗,又费力地爬到林玥和苏清瑶身边。
“张嘴。”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他将丹药小心地喂给几乎脱力的两女。林玥看了他一眼,没有抗拒,顺从地吞下。苏清瑶则勉强睁开眼,眼中带着依赖和感激,微微张口咽下。
丹药化作精纯药力散开,如同久旱甘霖,暂时稳住了他们濒临崩溃的伤势。但想要恢复,绝非一时之功。
“必须……离开这里。”叶辰喘息着说道,目光扫过这片巨大的青铜平台和远处无尽的黑暗,“这里不安全。”
林玥和苏清瑶都艰难点头。
叶辰尝试召唤星辰殿,却发现与此地的联系极其微弱,似乎被某种力量隔绝了。他心头一沉,看来无法直接通过星辰殿离开。
他强撑着盘膝坐起,双手勉强结印,沟通识海中的星衍图。星衍图光芒闪烁,指针混乱地转动了几下,最终指向了青铜平台的一个边缘方向。那里,似乎有微弱的空间波动。
“那边……可能有出路。”叶辰指着那个方向。
没有选择,只能一搏。
三人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地朝着指针方向挪去。每一步都牵动伤势,痛得冷汗直流。小夜也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跟在后面。
这段路并不长,但对于重伤的他们而言,却如同万里之遥。终于,在平台的边缘,他们看到了一个不起眼的、仅有丈许方圆的古老传送阵。阵法刻痕已然模糊,镶嵌的灵石也早已耗尽灵气,化作了顽石,但阵法核心,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空间能量。
“是古传送阵……但……能量耗尽了。”苏清瑶虚弱地说道,她是阵法大家,一眼看出了关键。
叶辰眉头紧锁。没有能量,传送阵就是废铁。他们身上的灵石,在之前的战斗和催动星辰殿跳跃中几乎消耗殆尽,上品灵石所剩无几,根本不足以启动这看似等级不低的古阵。
难道要困死在这里?
叶辰的目光再次投向识海中的金页和仙逆珠。仙逆珠似乎感应到他的困境,微微震动,传递出一丝意念。它……似乎能转化那种青铜仙殿内的沉重未知能量?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叶辰脑中升起。他深吸一口气,对两女道:“帮我护法片刻,我试试……能否引动此地的能量。”
他不顾两女担忧的目光,盘坐在传送阵边缘,心神沉入识海,全力沟通仙逆珠。仙逆珠得到指令,开始缓缓旋转,散发出微弱的吸力。顿时,周围空间中那种沉重、滞涩的未知能量,如同受到牵引般,丝丝缕缕地汇聚过来,被仙逆珠吞噬,然后转化出一缕缕精纯无比、却带着古老沧桑气息的混沌气流!
叶辰引导着这缕混沌气流,小心翼翼地注入脚下的古传送阵。
嗡!
古老的阵法符文,在接触到混沌气流的瞬间,竟如同沉睡的巨龙被唤醒,一个个接连亮起!黯淡的刻痕重新流淌出光芒,一种苍凉、悠远的空间波动开始弥漫开来!
有效!仙逆珠转化的混沌之气,竟然能驱动这古阵!
叶辰心中狂喜,更加卖力地转化能量注入。林玥和苏清瑶也紧张地看着,眼中燃起希望。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能量注入,传送阵的光芒越来越盛,空间波动也越来越剧烈,但阵法中央,却开始出现不稳定的扭曲和裂纹!这阵法太过古老,本身就有缺损,强行用高阶能量驱动,似乎不堪重负!
“阵法……不稳定!快停下!”苏清瑶急声喊道。
叶辰也发现了异常,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停下就是等死!
“走!”
他大吼一声,用尽最后力气,将一大股混沌之气猛地注入阵法核心,同时伸手死死抓住林玥和苏清瑶的手腕!
轰!
传送阵爆发出刺目的光芒,空间剧烈扭曲,形成一个不稳定的漩涡!强大的撕扯力传来,几乎要将三人的身体撕裂!
“抓紧!”叶辰目眦欲裂,混沌星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形成一个薄薄的光罩护住三人。小夜也尖叫着死死抓住叶辰的裤腿。
下一刻,天旋地转,时空乱流如同钢刀般刮过光罩,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光罩剧烈波动,眼看就要破碎!
就在这时,叶辰识海中的金页似乎感应到外界狂暴的空间之力,轻轻一震,散发出一圈柔和的金色涟漪。涟漪所过之处,那狂暴的时空乱流竟如同被抚平的绸缎,瞬间温顺了许多!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却为三人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噗!
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的水膜,巨大的压力骤然消失。三人如同被扔出的石子,从虚空中跌出,重重摔落在坚硬的地面上。
“咳咳咳……”叶辰感觉全身骨头都散了架,五脏六腑移了位,眼前金星乱冒。他艰难地抬起头,打量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个狭窄的、封闭的金属舱室?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机油味和一种……类似星辰殿、却又更加高级复杂的阵法运转的嗡鸣声。光线来自舱壁上一排排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晶石。
不是野外,也不是仙殿。这是一艘……飞行法器的内部?
他们被那不稳定古传送阵,随机传送到了某个正在航行的飞行法器里?
叶辰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是福是祸?
就在这时,舱室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一阵他完全听不懂的、语调急促的交谈声!显然,他们闯入的动静,已经被发现了!
叶辰强忍剧痛,挣扎着将伤势更重的林玥和苏清瑶护在身后,混沌星力在掌心艰难凝聚,眼神警惕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金属舱门。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这陌生的飞行法器,等待他们的,将是怎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