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听雨轩”雅座内凝固了。沈知意扶着门框,指尖冰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料到,等在这里的竟是陈景澜本人!
“钥匙”……这个称呼让她瞬间明白了许多。在他眼中,她不仅是柳玉茹的女儿,更是开启“定魂珠”乃至他整个计划的“关键之物”。
“很意外吗?”陈景澜姿态闲适地靠在椅背上,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部分面容,却让那双眼睛显得更加深不可测。“我以为,以沈小姐的聪慧,该有所预料才是。”
沈知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没有关门,留出了逃生和让外面老刀能听见动静的通道,缓缓走到茶桌对面坐下,与陈景澜隔桌相对。此刻任何惊慌失措都只会让她陷入更被动的境地。
“确实意外。”沈知意声音平稳,听不出波澜,“我以为陈先生此刻应该在紫金山上,忙着布置你的‘囚笼’。”
陈景澜眉梢微挑,似乎对她知道“囚笼”一词略有惊讶,但随即化为一丝玩味的笑意。“看来,我那不成器的妹妹,还是透露了不少。”他啜了一口茶,“不过无妨,有些事,本就该让‘钥匙’知晓,才能用得恰到好处。”
他放下茶杯,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沈知意脸上,不再是之前的温和伪装,而是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冰冷与狂热交织的复杂神色。“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趣,沈知意。继承了柳姨的天赋,却似乎走上了另一条路……抵抗,而非顺从。这很好,坚韧的‘钥匙’才不容易折断。”
沈知意忽略他话中令人不适的比喻,直指核心:“你引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星图已显,静待心火’,又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陈景澜摊开手,“你们已经找到了地图,知道了地点,这很好,省了我许多工夫。‘心火’嘛……”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沈知意,“柳姨应该留了提示。那不仅是指引,也是唯一的通行证。没有‘心火’,谁也进不去真正的‘星陨核心’,拿不到‘定魂珠’。”
他果然对母亲的遗言一清二楚!沈知意心中一凛。“既然如此,陈先生手握地图,又有曼华这个‘候选人’,为何还需要我这个‘钥匙’?你自己去取不就行了?”
“问得好。”陈景澜的笑容加深,却无丝毫暖意,“因为‘心火’,并非指寻常火焰,也不是曼华那种不稳定的血脉共鸣。它需要更精纯、更主动的‘引燃’。”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沈知意的灵魂,“柳姨将真正的‘火种’,留在了她血脉继承者的意识深处。只有你,在特定的地点,以特定的方式,才能唤醒它,照亮最后的路径。”
沈知意感到一阵寒意。母亲留给她的,不仅仅是线索,更是一份沉重的、无法推卸的责任,甚至可能是……一个预先设好的“局”。
“如果我不配合呢?”沈知意冷冷道。
“你会配合的。”陈景澜的语气笃定得令人心悸,“因为‘定魂珠’不仅能帮助曼华彻底摆脱我的影响,更能保护你在意的人,比如徐砚深和杜清晏,免受‘涅盘’最终阶段的波及。”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带着蛊惑与威胁,“你不想看到他们变成只听令于我的行尸走肉吧?就像那些失败的‘替身’,或者……更糟。”
他竟以徐砚深和杜清晏来要挟她!沈知意握紧了藏在桌下的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你的‘涅盘’,到底是什么?”她强压怒火问道。
“一场净化,一场重生。”陈景澜的眼神飘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用这座城市沉淀的龙气与死气,结合‘定魂珠’的稳固之力,构建一个强大的‘场’。在这个‘场’内,所有不和谐的意识都将被抚平、引导,最终归于统一的秩序。没有战乱,没有背叛,没有无谓的痛苦……一个完美的、可控的新世界。”他的描述美好得像乌托邦,却让沈知意毛骨悚然。这所谓的“秩序”,本质就是最彻底的精神奴役!
“用无数人的自由意志换取你所谓的‘秩序’?这不过是满足你掌控欲的疯狂幻想!”沈知意斥道。
“疯狂?”陈景澜轻笑,眼中金芒一闪而逝,“看看窗外的世界吧,沈小姐。混乱、杀戮、背叛……这才是真正的疯狂。我只不过想结束这一切。”他的语气重新变得平静,“好了,叙旧到此为止。我给你选择的机会。三天后的子夜,紫金山观测台遗址。带上‘钥匙’和你的‘心火’。”
他站起身,重新戴上礼帽:“来,我们合作,开启‘星陨核心’,你可以取走‘定魂珠’去救你想救的人。不来……”他停顿一下,声音如寒冰,“我会用我的方式取得‘钥匙’,而你的朋友们,将率先体验‘涅盘’的滋味。别忘了,我能找到你们的藏身处一次,就能找到第二次。”
说完,他不再看沈知意,从容地走向门口,与僵立在那里的沈知意擦肩而过,消失在楼梯口。
沈知意站在原地,久久未动。陈景澜的话语像毒蛇一样缠绕在她心头。威胁是真的,他确实有那个能力。情报也是真的,他透露了“心火”的关键作用。这是一个赤裸裸的阳谋——她明知是陷阱,却不得不去。
老刀很快闪身进来,脸色难看:“沈小姐,外面有他的人,我们被盯死了,没法动手。现在怎么办?”
沈知意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重新聚焦,变得决然。“回去。”她说道,“把他的话,原原本本告诉砚深和清晏。”
这不是她一个人能做的决定,这关系到他们所有人的生死,也关系到能否挫败陈景澜那恐怖的“涅盘”计划。三天,他们只有三天时间准备,去赴一场明知九死一生的约。
茶楼的偶遇(实为精心安排)像一阵狂风,彻底吹散了他们短暂的喘息之机,将最残酷的选择摆在了面前。而紫金山上的“星陨之处”,正静静等待着“钥匙”与“心火”的到来,也等待着最终命运的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