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府夫人五十整寿,帖子前几日便送到了徐岫清手上,送帖的时候,瞿芸汐还特意嘱咐,不必备厚礼,只当寻常家宴,过来松散一日。
这日天气晴好,虽是寒冬,日头却有几分暖意。
徐岫清此次出门挑了一身出挑又不失礼的藕荷色缠枝梅花长裙,发髻上只簪了一支珍珠步摇并两朵点翠小簪花。
收拾妥当后,就带着一早就备下的寿礼乘车往瞿府去了。
等下了车,早有瞿芸汐身边的嬷嬷在二门处迎着,满脸是笑。
“徐娘子可算来了,我们娘子念叨好几回了。”
一路引着穿过几道垂花门,绕过影壁,进了暖阁。
厅内已是暖香袭人,地上铺着厚厚的猩红毡毯,暖阁已经坐了一些人,基本都是瞿家本家和近亲家中女眷、孩童。
瞿夫人穿着赭红色五福捧寿纹样的袄裙,头上戴着点翠寿字抹额,正含笑与几位年纪相仿的夫人说话。
她气色红润,瞧着精神头十足。
瞿芸汐陪在母亲身侧,见徐岫清进来,眼睛一亮,悄悄朝她眨了眨眼。
徐岫清从容上前行了一礼,又说了祝寿的吉祥话儿,奉上礼单。
瞿夫人忙上前将人扶起,示意丫鬟接过礼盒,自己拉着她的手仔细瞧了瞧,温声道:“好孩子,难为你惦记着,快别拘礼,就当在自家一样。”
说着,又对旁边几位夫人笑道:“这就是我常提的徐家娘子,凝香斋的东家,年纪轻轻,能干得很!”
那几位夫人闻言,便都含笑看过来,目光里有好奇,有打量,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矜持。
徐岫清一一见了礼,落落大方,既不怯场,也不张扬。
“徐娘子竟带了两件大礼来,也不知是什么,可否让大家瞧一瞧?”
瞿芸朝皮笑肉不笑地盯着礼盒。
送礼贵在心意,并不在数量,数量多有什么用!
一介商贾,拿出的东西不外乎是些粗俗之物,也不知好端端的,母亲怎么会给她下了帖子!肯定是四妹妹的主意,真是看着就心烦!
瞿夫人面上明显闪过不悦,自家女儿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竟当众给客人难堪,传出去成何体统!
“小小心意,还望夫人喜欢。”
徐岫清示意婢女帮忙打开,里头是尊一尺来高的白玉观音,成色看着就不凡,另有几个匣子里装着上等官燕、阿胶,还有一个素白瓷瓶。
“瞿夫人,这素白瓷瓶里,是我新调制的面膜,用后可使肌肤白亮,补水效果比您先前用的补水面膜还好,您不妨试一试?若是喜欢,我再送些给您。”
瞿夫人一听,心中欢喜不已,她用过凝香斋的那些面膜,效果极好,参加过几次宴席也被人称赞多次,女人一上了年纪,就怕自己容颜衰老,不复从前,这礼物当真是送到她心坎上了!
“好孩子,你真是有心了,我很喜欢。”
【欢喜 50】
【满意 45】
瞿芸朝见此,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白了徐岫清一眼,看向别处,在她身旁的瞿芸汐对瞿芸朝冷哼一声,上前拉住徐岫清让她同自己坐在一块。
裴云霄悄声问道:“徐姨,怎么不见书源哥哥?”
他一听说徐岫清回来,就盼着能和顾书源一道玩,见不到顾书源,难免有些失落。
“你书源哥哥去私塾了,等他过几日休沐,我让他来找你好吗?”
“那好吧。”
叙了一会儿话,便传饭了。
宴席设在东边暖阁和前院,男席在前院,女席在暖阁。
暖阁内开了三桌,瞿夫人自然坐了主桌首位,拉着几位年长勋贵的夫人同坐,瞿芸汐特意将徐岫清安排在自己身边一桌,同桌的多是些年轻媳妇和未出阁的小姐,气氛活络些。
菜是瞿家厨子的手艺,不比千味阁精巧新奇,却扎实厚重,透着家常的熨帖。
一道八宝葫芦鸭火候恰到好处,鸭肉酥烂,八宝馅料香糯,一盅火腿鸡汤炖得清澈见底,鲜味醇厚,还有应景的寿桃、寿面,做得小巧可爱。
席间自然少不了敬酒祝寿,说些吉祥话。
年轻女眷这桌,话题便轻松许多,从时兴的衣裳花样,说到哪家脂粉铺子新出了好颜色,又说到近日京城里的新鲜戏文,徐岫清都仔细听着并未多言。
有位小姐是瞿芸汐的表妹,性子活泼,好奇地问起凝香斋的面膜脂粉之类,徐岫清只拣些寻常的说了,并不刻意兜售,倒引得几位小姐颇感兴趣,说改日定要去逛逛。
这边正说笑着,瞿芸朝的大丫鬟从外头进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她脸上笑容瞬间僵住,捏着绢子的手指猛地收紧,指尖似乎还在细微地颤抖。
瞿芸朝慢慢站起身,对着身旁通判夫人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
“夫人慢用,我……我方才多饮了两杯,有些头晕,出去透透气。”
说罢,也不等对方回应,扶着丫鬟的手臂,转身便往暖阁外走。
【恼怒 50】
【震惊 45】
【担忧 40】
这一切,恰好被斜对面的徐岫清看在眼里。
她虽与瞿芸朝只见了两面,但能感觉到她这人心气儿高,又极好面子,若不是天大的事,绝不可能在瞿夫人寿宴上这般失态离席。
与此同时,瞿芸汐也留意到那边的动向,扯了扯徐岫清的衣袖,轻声道:“陪我去换身衣裳吧。”
话虽如此,但徐岫清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
徐岫清是不愿掺和到瞿芸朝的事情里头,可架不住瞿芸汐频频朝她使眼色。
一出暖阁,绕过廊柱,瞿芸汐脸上的笑意便荡然无存,她脚步匆匆,扯着徐岫清往西边客房的方向去。
两人脚步放轻,沿着抄手游廊快步走着。
此刻,宴席的喧闹被抛在身后,越往西边客房去,越是僻静。
穿过一个月洞门,远远便瞧见西边一排供客人临时歇息的小厢房里有一间房门虚掩着,门口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静得诡异。
而瞿芸朝就站在那虚掩的房门外,背对着她们,一动不动,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她的贴身大丫鬟画屏则手足无措地站在几步开外,脸白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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