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擎是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被人搀扶着，一瘸一拐地离开的。
他跪足了整整一天一夜，脸色灰败，从头到尾没敢抬头看任何人。
那背影，透着股彻底被打垮的颓丧。
校门口那块地，安静了。
云岚学院里面的空气，却更紧了。
恐惧已经像水银，渗进了每个角落。
现在，该加点别的了。
林狰站在办公室窗边，目光像探照灯，缓缓扫过下面训练场。
【洞察术（中级）】无声无息地开启，每个学生的状态、潜力，在他眼中一览无余。
大部分是灰扑扑的【中下】潜力，零星几个【中等】。偶尔闪过一个【中上】，就能让他多看一眼。
他的目光最后锁定在十个人身上。
其中就有石坚。那小子正在玩命捶打一个包铁木桩，拳头都见了血，眼神里的那股狠劲，跟他营养不良的面色形成鲜明对比。
【潜力评估：中上（根骨上佳，意志力卓越，若异能觉醒可达上等）】。运势里那个“小厄”和“机缘”的提示还在。
另外九个，有男有女，都是他在人群里挑出来的。
潜力至少是【中等】偏上，最重要的是，【状态】里大多带着“坚韧”、“刻苦”或者“渴望变强”之类的特质。意志力，有时候比天赋更重要。
“孙老师。”
林狰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楼下正监督训练的孙淼耳中。
孙淼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连忙抬头：“在！主任您吩咐！”
“叫以下十个人，立刻到我办公室。石坚，李虎，赵小月…”
林狰报出十个名字。
孙淼赶紧记下，小跑着去喊人。
心里嘀咕，不知道这煞星又要干什么。
不一会儿，十个学生忐忑不安地站在林狰办公室里。
他们互相看看，都不知道为什么被单独叫来。
石坚站在最前面，拳头上的血痂还没擦干净，呼吸有些粗重。
林狰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们。
无形的压力让十个学生头皮发麻，大气不敢出，纷纷低下头。
“抬起头。”林狰开口。
十个人下意识地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那一刻，他们感觉仿佛被彻底看透了，心里那点小念头无所遁形。
“叫你们来，是给你们一个机会。”
林狰指了指桌上十个粗糙的小木盒，每个盒子里躺着一颗龙眼大小、散发着药香的暗红色丹药。“这是炼体丹，能固本培元，强化气血。”
十个人眼睛瞬间瞪大了，呼吸都急促起来。
丹药！
这东西贵的要死，他们这些穷学生平时想都不敢想！
“不是白给的。”
林狰声音冷了下去，“吃下去，就在这儿，立刻运功化开药力。能吸收多少，看你们自己本事。谁要是连这点药力都扛不住，以后也别练武了，滚出云岚。”
“是！”
十个人又激动又害怕，声音发颤。
他们拿起丹药，深吸一口气，塞进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变成一股汹涌的热流冲进肚子里！
“呃！”
“啊！”
几声闷哼同时响起。
几个人瞬间脸憋得通红，额头青筋暴起，身体像吹气一样胀痛，感觉快要被那股力量撑爆了！
他们慌忙跌坐在地，拼命运转学校里教的那点粗浅基础功法，引导那股狂暴的药力。
石坚咬紧牙关，嘴角都溢出了血，但他哼都没哼一声，全力引导着热流冲刷四肢百骸。
他感觉自己的气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壮大、凝练，卡了很久的武徒四段瓶颈，竟然开始松动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气血流动的嗡鸣声。
林狰静静看着。有两个人显然根基太虚，身体剧烈颤抖，眼看就要撑不住。
他屈指一弹，两缕细微的真气渡过去，帮他们稳住情况。
废物利用也得看值不值，既然选了，总不能一开始就废掉。
半小时后，药力渐渐平息。
十个人浑身被汗水浸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但个个眼神发亮，气息比之前强了一截。
石坚更是直接突破到了武徒五段！
“感觉怎么样？”
林狰问。
“报告主任！感觉…感觉浑身是劲！”
一个学生激动地说。
“好像打破了一层枷锁！”
石坚握了握拳头，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声音沙哑却坚定：“谢谢主任！”
“力量给了你们，规矩，也得给你们立一立。”
林狰语气平淡，“下去吧。半小时后，全体操场集合。”
…
半小时后，操场上黑压压站满了人。
所有师生，一个不差。
张擎跪过的校门口就在旁边，没人敢交头接耳，连咳嗽都忍着。
目光都聚焦在临时搭起的高台上。
林狰站在上面，黑衣笔挺，目光扫过下方。
他没拿话筒，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地送到每个人耳边。
“云岚，是教人练武，教人成才的地方。”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压得人心头沉甸甸的，“不是垃圾场，不是游乐窝。”
“从今天起，立几条规矩。”
“第一条，尊师重道。顶撞师长，罚！轻则鞭刑，重则废功！”
台下不少人哆嗦了一下。
“第二条，禁止私斗。有恩怨，上擂台，签生死状！台下动手，不论对错，双方同罚！情节严重者，废功逐出！”
学生们脸色发白。
“第三条，严惩懈怠。训练任务，考核标准，我会重新定。达不到的，一次罚，两次打，三次…直接滚蛋！云岚，不养废物！”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这规矩，太狠了！
“别以为我在开玩笑。”林狰的声音冷了下去，“张狂就是例子，他爹…也是例子。”
台下鸦雀无声，连呼吸都放轻了。
但总有不信邪，或者自命不凡的。
人群里，一个留着长发，眼神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的学生，嘴角不易察觉地撇了一下，低声跟旁边人嘀咕：“吓唬谁呢…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声音极低，自以为没人听见。
台上，林狰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他。
“你。”林狰指向他，“出列。”
那学生脸色猛地一白，周围人刷一下散开，把他孤零零留在中间。他硬着头皮走出来，强自镇定：“主任，我…我没说话…”
“规矩第一条，是什么？”林狰问。
“…尊师重道。”
“你做到了吗？”
“我…”
“啪！”
一声清脆的鞭响凭空炸开！
没人看清林狰怎么动的，只看到那长发学生惨叫一声，背上衣服裂开一道血痕，整个人被抽得趴在地上，疼得直抽冷气。
一根暗红色的能量长鞭，不知何时出现在林狰手中，缓缓消散。
“念你初犯，小惩大诫。”
林狰语气毫无波动，“下次，就没这么轻了。”
他目光再次扫过全场：“还有谁，对我的规矩有意见？”
台下死寂。所有学生，包括那些心里还有点小念头刺头，全都死死闭上了嘴，低下了头。
那点刚刚升起的叛逆，被这一鞭子抽得粉碎。
“很好。”林狰点头，“记住今天的规矩，记住今天的鞭子。”
“散会！”
他转身走下高台。
台下的人群沉默地散开，每个人走路都轻手轻脚。
石坚看着林狰离开的背影，又摸了摸怀里那个空了的木盒，用力握紧了拳头。
恐惧的土壤里，似乎有什么别的东西，也开始萌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