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答应我,如果有一天我迷失了方向,杀了我,好吗?”
青雀看着他怔怔出神,单手抚过他消瘦的面庞。
“好,我答应你。”
“不过,”青雀冷冷一笑,问道,“你还记得你中途醒来,对我都做了什么吗?”
“啊?”李叹云一阵心虚,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什么啊,不记得了。”
哼,青雀把手拧住他的耳朵,使劲一提,冷笑道:“是吗,那你就好好想想!”
李叹云连忙求饶:“师姐,我那时被魔念夺心,不是我的本意啊!”
“嗯?你的手不是你的手吗,还敢狡辩!”
“我再也不敢了!”
小荷正在外府打理花草,忽然一怔,隐约听到了公子的求饶声,随即自嘲一笑,怎么可能?
……
随着血灵子的死去,定军岛附近的海域格局大变。
首先是吕标,他原以为会有机可乘,但楼鹤的出现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与茹清和宁远结成了同盟。
而楼鹤在打败了魏英之后,将魏英和安九龄两人收入麾下,以血灵子的丧事为由,不再回到星鳐飞船上去,占据着定军岛的与附近四十万里海域。
茹清和吕标则将外面的海域占了,两方人马暗中较劲,面上却是和和气气。
而李叹云两边不靠,与楼鹤和茹清各见了一面之后长叹一声。
楼鹤通过魏英搭上了天鹰老怪这条线,而又通过青雀假扮的冯倩搭上了赤血老魔,礼物则是得自秘境之中的魔阵。
他给了自己一个名额,便是代替他去星鳐飞船上守卫,他已是定军岛之主,有权力调配海域中人。
茹清则极力拉拢李叹云加入她这一方,李叹云魔气入心,心神难得清净,有几次在她的央求之下差点答应下来。
但每一次即将答应她之时,便想起自己与青雀的约定,后背寒气直冒。
“师姐,你已经是我的魔剑剑鞘。”
“剑鞘?”青雀摇摇头,说道,“倒不如说,我是过去的李叹云派给你的监察者。”
李叹云想了想,她说的没错。
“那么,如今踏上星鳐飞船的机会近在眼前,我要不要去?”
“难道你还留恋此处权柄吗,还是说很享受双方对你的拉拢?”
李叹云知道她话中真意,长长一叹,说道:
“好吧,这片海域毗邻神炼地界的东极海,如果要传回些情报,其实已变得极为方便了。”
青雀摇摇头说道:“记住,杀手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星鳐飞船,别的无须考虑。”
“是。”
李叹云想了想,望幽岛的后路还是要安排一番的,于是又去拜访了楼鹤。
楼鹤最终学了师父血灵子那一套,调走李叹云这个最强战力,再借势压人,逼迫茹清等人为他卖命,若是有敢于反抗之人,便送到前线去。
楼鹤最终答应了他两件事,望幽岛不受骚扰,以及只要茹清不先动手,自己不会杀她。
“李兄啊,你如今终于修炼了魔功,那我们便是真正的一路人了,哈哈哈!”
楼鹤显然不知李叹云击杀血灵子的真相,他还以为李叹云难持本心,堕入魔道。
“说来惭愧,楼兄莫要取笑小弟了。”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
同年十二月,李叹云踏上了去往星耀飞船的路。
无边海上大雪纷飞,他如今不缺灵石,在吕标处购买了一艘豪华的飞行法器,名曰月桂宫。
这座桂宫与苏月璃的瑶宫飞舟有些相似,一座扁平的青色底座之上,拱了一座粉色圆形宫殿。
远远看去就像是天上挂了一轮粉色圆月一般,非常漂亮。
他只带了洛清荷一人,自此以后,望幽岛便成往事,再无一丝留恋。
青雀化身冯倩,会想办法通过赤血老魔的路子登船。
一路向西而去,逐渐靠近无边海的中央。
风暴渐渐多了起来,李叹云只好升高了飞舟,启动了防护阵法。
望着脚下的雷云与风暴,小荷禁不住赞叹,她双目之中闪烁着明亮的光彩。
“公子你快看,那条红色的闪电!”
闪电转瞬即逝,雷声轰隆隆的响起,李叹云不觉莞尔。
“在天上看此美景,别有一番滋味吧?”
小荷两只眼睛笑的弯弯,说道:
“那还不都是因为有公子在嘛,若是还在极乐岛上,小荷此时说不定还在伺候人呢。”
李叹云笑道:“现在不也一样嘛,只是变成了单独伺候我一个人。”
小荷反驳道:“那怎么能一样,公子最好啦!”
李叹云哑然失笑,问道:“小荷,你多大了。”
她俏皮的一笑,说道:“二十三岁,公子可是嫌弃小荷年老了吗?”
李叹云笑着摇摇头,小荷见他今日心情大好,取出剑来说道:
“公子,小荷为你舞剑吧!”
“好啊,便以我教你的越女剑为我舞一曲吧!”
说罢,李叹云取出竹箫吹奏,越女剑飘逸之时,箫声便多舒缓婉转之色,仿佛在一幅江南山水画卷之中,化为扁舟行于两山之间。
剑势逐渐变得凌厉,箫声变得高亢,恍惚间李叹云看到了镜月在讲经堂前的演武之处舞剑。
而自己正和她站在一起…
箫声不由得一停,小荷正舞在兴头之上,诧异的看了过来。
只见李叹云双眼迷茫,黑气弥漫,一头砸倒在飞船之上。
小荷连忙飞扑在地,抱起他哭出声来:
“公子,公子!你不要吓我…”
一道亮白色的闪电自雷云之中向上卷来,打在飞舟之上,被阵法挡住。
咔拉拉,轰隆隆!
飞舟按照之前的方向继续行驶,但李叹云已然昏迷不醒。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睁开双眼。
正看到小荷抱着自己,哭的梨花带雨。
“小荷,这是到哪里了,我昏过去多久了。”
“公子你醒啦,”小荷大喜,抹去脸上眼泪,说道,“公子,你都晕过去三天了。”
“不过是一次魔气反噬而已,怎么过去这么久…”
李叹云缓缓起身,长长一叹。
小荷也跟着叹了口气,又起身去准备毛巾茶水之类。
一杯热茶下肚,李叹云心中焦虑少了许多。
见小荷闷闷不乐,他安慰道:“不必挂怀,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
“若小荷也是仙师就好了,或许还能帮上公子的忙…”
李叹云一怔,龙月走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脸上肌肉跳动几下,一时怔在那里。
小荷见他如此,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又担心公子发现了自己的心事,一时局促不安。
李叹云终于开口,悠悠说道:“小荷啊,你不知道,还是做个凡人的好。”
“便如无名野草,伴四季走过,由绿变黄,开花播种,最终随风而去,也是很好的。”
小荷自然不会真的认同,他摇摇头,取出一副金属棺材,爱怜的抚摸着棺材上的纹饰。
“公子,棺材里的是谁?”
“我的妻子。”
李叹云说罢,站起身来,用铁链将棺材背在背上,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月儿,我离开你太久了…
小荷见他如此,心中一痛,喃喃道:“哦,主母真是个好命的人呐…”
好命…李叹云不答,走向船头,凭栏处,远眺远方的雷云风暴。